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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译][NoSleep]束缚
lq1588
2019-04-26,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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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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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发几篇煎蛋上面的nosleep翻译。同时作为一个多年旁观者对于煎蛋网此番遭受之磨难致以深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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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 Reddit,由译者 王橘猫 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发布。

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个行人。我没多想。谁会想到在九月的今天他依旧伫立在那?我隔着窗户朝外看了几眼,确信窗外的人影不过是个外出散步的游人,就安然回房睡去了。

一切是在隔日早晨开始的。我睡意朦胧地守候在咖啡机旁,眼神飘向了洗碗盘上的窗户,那一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立即取替了身体对咖啡因的渴求。他还在那,还站在那,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直直看向我家。当时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室友们都是早班,因此我等到咖啡弄好,换好衣服,才走到前门的猫眼处向外窥探。

他还在那。

我深吸一口气,为将要踏入的怪异事件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开了门。

他用目光跟随着我走出门口,注视着我踏上人行道边上的草坪。在我走上门前的人行道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紧张,继而在我越过马路,踏上路沿时又显得放下心来。我没有再往前走,给自己留下了足够安全的距离。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样问他到底在搞什么吗?“呃,那个,干嘛呢?”

他有点惊惶,“没事,就出来逛逛。”

我仔细看了下他,他不像是个无家可归者,也不像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就是一个约莫四十岁,身穿一件蓝色长袍的男人。事实上,我对这个人有种模糊的印象。“你住那,对吧?”我指向他身后的停车道。

他点点头。“对,我就住这。我出门拿下报纸。”

我把目光往下一瞥,他手里确实拿着一个里面装着卷成一捆的报纸的橙色袋子。“唔,那好吧。”我止住口,不禁留意到车道上还有另外一个橙色的袋子,他手里拿着的明显是昨天的报纸。

他没说话。他只是站在那,脸上呈现出一副紧张的神情。

“昨天晚上我好像也看到有人在这里,那人也是你吗?”我问道。

“对,那也是我没错。”

我将视线下移,发现他光着脚。“你该不会整晚都在这吧?”

我满心期盼着他会开始嘲笑我,然而他说的是,“对。”

“你光着脚在这里站了一晚上?”

恐慌从他貌似平静的面孔下争先夺后狂涌而出。“对。”

我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的。“那你是打算在这再站上一天吗?”

“我-”他开口,语气听上去很紧张,却在下一秒突然改变了措辞。“不行吗?天气多好啊。”

说实话,他说得倒也没错。那是个温暖的夏日清晨,天色明朗、前景明亮。“好吧,那你起码不要再死盯着我家看了好吗?”

他耸耸肩,像是试图想要表示抱歉,但很快停住,转而试图让身体换一个方向。他赤裸的双脚并没有离开地面,整个动作看上去更像是由大腿肌肉发起。与耸肩一般,他很快止住了转身的动作。他目光迟疑地在周边转了一圈,终于转回到我身上。直视着我,他说,“呃,你的房子很不错。我就喜欢盯着它看。”

在当时我感到的只有烦躁,“你叫什么名字?”

“Russ.”

“Russ对吧?”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听着,要是你再这样奇奇怪怪的,还一直盯着我家房子不放,我就只能打电话报警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他眼前一亮,“好啊,求你快报警吧。”

他对我的威胁所作出的怪异回应让我无法不掏出手机。尽管从小我就被教育要尽可能避免让警察搅进自己的日常生活,但当时的不正常气氛让报警成了唯一的出路。我向警局告知了当时的情况 - 有个陌生人在我家门外站了一晚上,对你没听错,整整一个晚上。我被告知两位警官很快就会赶来。

在等待期间,Russ和我并没有怎么说话。他只是站在那,偶然看看我,或是把视线转开扫视着整个社区。这是个颇为平静的小社区,里面都是好人,大家安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出过什么事,邻里之间甚至从未相互认识。如果我和Russ认识,或许我就会对他的情况多一些了解,但或许事实上他就只是一个行为怪异的人罢了。虽然说 - 随着警车驶近,他脸上的紧张和不安逐渐平静了下来。

两位警官很快从车里爬出,满脸疲倦。来到我们身边后,其中一位警官带着轻蔑地语气说道,“两位老爷,出什么事了?”

Russ满怀希望地看向我。

我告诉他们,“这人整晚都站在这,一直盯着我家看。”

第二位警官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开了口,“他说的是真的吗?”

Russ深吸一口气,“对。”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两位警官不禁拉直了身子。第一位警官向Russ发问,“你确定?”

Russ点点头。

第二位警官的眼神在我俩身上流连了片刻,“那你赶紧走吧。”

Russ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不行。”

“你再说一次?”

“我说,不行。”眼看警官开始朝他走近,Russ加了一嘴,“警官。”

其中一位警官摸出了手铐,另一位对着Russ嘲笑道,“听着,你这个贱-”

但他停在了离Russ大概两英尺的距离。另一位警官同时也被冻住在原地。

“来啊,”Russ催促道,“你们在等什么啊?快来抓我啊!”

两位警官互相交换了一个惊惶失措的神情,同时开始后退。手铐被重新收起。

“不!”Russ大喊,“来啊!你们这俩怂逼!垃圾!你们都是猪吗?来啊,有种就来打我啊!来给我上一课啊!来抓我啊!”

第一位警官如今一脸苍白,“你说得没错,这位尊敬的先生。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就是群猪。你爱干嘛就干嘛好了;爱在那站多久就站多久。严格来说,那是属于你自己的地方,这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第二位警官眼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于是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Russ在他们背后语无伦次地尖声喊着些什么,但他从未离开所站的位置。

我再一次试图报警,试着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报上我的地址后被告知永远不要再打来了。他们就这样挂了我的电话。Russ站在一旁听着我和警局的对话,在我把电话放下后,他的怒气截然而止 -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被绝望彻底压倒的样子。

我尴尬地站在边上,看着Russ在人行道上放声大哭,“Russ,发生什么事了?”

他哭得说不出话来。

我环顾左右,终于决定走上人行道,走到他的身边。但一个独特的思想开始在我脑海浮现,我无法很好地用语言把它准确表达出来。那些语句…我当时根本不可能会那样想。我想对这件事最好的注释是当时的我产生了一种生物的本能。

我毫无障碍地走到了Russ面前的路沿上,我当时的想法是把他推离他所站的地方,但在我走到大概离他两英尺的地方时,我改变了主意。触碰一个正在哭泣的男人不是件正常人会做的事。

我退后一步。充满疑惑。然后我再试了一次。在同一个地方 - 在距离他大概两英尺远的地方、在仅仅一臂距离的位置 - 我再一次改变了主意。他爱干嘛就干嘛好了;我是谁啊,他想在这么好的天气下站在人行道上碍着我了吗?

每一次我靠近,每一次我改变主意,Russ脸上的眼泪和恐惧就加剧一分。

我还记得我当时下的决心,“好吧,管他的。”然后我退后,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充分的起跑距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但从远处起跳说不定能改变一切。我深吸一口气,发力向前冲,准备好随时在合适的距离跳向Russ。

就在我准备起跳时,我改变了主意。没事啊,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在犯傻罢了。说到底谁在意这件事啊?我开始减速。

Russ泪流成河。

压下心里满载的异样感,我转而步履缓慢地回到了室内。隔着厨房的窗户,我仍旧能看见Russ的身影,但我终究开始忙起了我日常的事,尽管脑海中有种无声的恐惧逐渐成型,慢慢撕□□着我的心灵。每次我抬头,我总会满怀希望,希望他会离开那里 - 但他还在那,站着。颤抖着,无声哭泣着,盼望着有谁能解救他。

那是六月时节。

阴云笼罩了整个社区。这个我和舍友们举办桌游派对、十几人聚于一室、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余下静谧。我们在无声中咽下远少于常日的食物。每当我们想到工作中发生的趣事、或是早就计划好的节目,我们会说出前半句,然后重新被空虚吞没。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什么音乐会或是水上乐园啊?我们会中途停下想说的句子,重新聚在一起把目光转向厨房的窗户。

Russ总会在那。Russ还会在那。Russ总会还站在那。

This post has been edited by lq1588: 2019-05-14,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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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1588
2019-04-2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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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渐渐学会了在阳光最猛烈时通过拉高袍子来躲过烈日的侵袭,人行道上的树荫则在别的时候能为他提供一定帮助。但他裸露的双脚为此承受了沉重的负担,仅仅一周过后,他的双脚开始变得既红又肿。

时间踏入第二周,社区终于为此集合。在那时,我们终究无法否认这个站着的男人存在,社区里的居民开始聚集到他的身边,低声与他和别人谈起与此毫不相关的话题。

“天气真糟,”一位邻居会这样说,眼带恐惧。

窗外晴空万里。

“不能再糟了,”另一位邻居会说,“简直教人发颤。这天气到底他妈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记得年纪最大的那位邻居,一位曾经熬过了美国大萧条时期、总是一幅硬朗面貌示人的女士,公然在路边哭泣,“为什么天气要这样啊?”

Russ站在那听完了他们的全部对话,脸上充斥着希望与恐慌。

那位老人朝他大喊,“为什么你不进去?”

他只能耸耸肩、摇摇头,“我不想进屋,我喜欢自己的脚被太阳晒着。”

老人伸出双手想扼住他的喉咙,但等走到了适当的距离后,她改变了主意。“你是个男子汉,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我不应该在这碍着你享受这美丽的大自然。”她泪流满面,浑身发颤地退开了。

另一位邻居取替了老人的位置,“起码拿着这些衣服吧。”他向前递出几件叠好的衬衫与牛仔裤,但在Russ能伸手拿到它们时,他转过了身。“呃,你可能不会想要我的旧衣服吧。”

“没错,”Russ只能如此绝望地回应,“我好得很,谢谢你。”

那时是我们这的雨季。雨点滴落,我们退回家中。我们望着Russ饥渴地张大了口,鲸吞着天上掉落的雨水。当雨势够大,他开始弯腰掬起路沿旁的流水直接饮用。于是我们有了一个主意。

整个社区开始比往常更频繁地洗车。清洗车辆时流下的废水会流经Russ身边,好让他能借此活命。当然,整件事只有在洗车这件事是完全出于我们自我需求的前提下才能成立。没有人和别人提到过这件事 - 我们只是在街上看到有人这么做,因此我们也就这样做了。

雨季为Russ脚下的泥土带来不少新生的昆虫,他以此为食。不久后,他甚至学会了如何长时间地站直不动,好让鸟兽靠近他的身边。在抓住它们后,他会把它们整只生吃掉。很快,Russ身边的人行道上总会布满尸体和残渣,直到下一场暴雨的来临。

又一位邻居在街上开始建起长木与金属组成的机械装置。在这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社区成员们首次在窗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我们花了将近一周才理解他的努力:那是座超大型的鲁布·戈德堡机械(一种设计精密而复杂的机械,以迂回曲折的方法去完成一些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工作),布满杠杆、摇锤、滚球等等不切实际的设置。按他的设计,这个小型装置将一路延伸至街角,再而转过路口,直至视野被彻底遮盖。

我和室友自发向公司请了几天假,无言地为此忙活。社区的那位老妇人会为我们准备好食物和饮料;Russ则会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喝。但当我们重新投入工作时,他会极其谨慎地选择用余光观看。我从来不是一位擅长使用工具的人,但经过几日的忙乱,我也逐渐学会了如何有效率地使用手锯和锤子。不久后,在看到我们切实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解决方案后,整个社区都投入到了这项工程里。

整个工程花费了我们六天的时间,但我们总算在预告的风暴来临前完成了这个装置。天色在变暗,全社区的人聚集在Russ视野外的街道角落里,一同注视着那个会激活整个装置的按钮。如果所有的杠杆,锤子,和别的零件都能完美运行,Russ最终会被一辆撞车撞离现在所在的位置。

我们凝视着按钮。

一名慢跑者经过。我们凝视着慢跑者。

她放慢脚步,充满忧心地看着我们这三十多个怪人、这三十多个盯着她不放的怪人。

目光在她的脸上和按钮间来回。

“你们想让我按下这个?”她问,语气谨慎。“这是在录什么恶搞视频吗?”

我们互相对视,然后那名熬过了美国大萧条时期的老人耸耸肩,继而点了头。

那名慢跑者走近,把手放上按钮 - 她急速后退。“呃,不了吧。我对恶搞视频一点兴趣没有。”她的语气中充满恐惧和痛苦,然后她转身往前走,空留下我们站在一片绝望里。

风暴来临了,几乎摧毁了整个装置。在接下来的那个星期里,曾经建立起一切的那个男人如今在一片悲伤的沉默中默默地拆掉了余下的零件。

Russ神情悲伤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某个早晨,一辆搬家卡车驶入社区。于是我们聚集在街上,看着Russ的妻子开始将东西打包。

“Russ因为没有再在公司出现已经被解雇了,”她解释道。“所以我们已经支付不起这座房子了。”她眯起眼睛看向Russ,语句中充满恨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做这样的事,但我是肯定不会为一个待业的废物留下来的,特别是这个废物只会整天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也不肯去干些正经的事。”

“这就是份正经的工作啊,”Russ站在一旁骄傲地宣称,尽管任谁也能听出他语句中的哭意。“要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也不能休息是很困难的。我也会累,但总得有人这样做。”

我们看着她将Russ的儿子推进驾驶座旁边的座位,带着Russ的全部财产扬长而去。

邻里的目光转向Russ。

他擦干眼泪,咽下一口苦水,“能站在这可比和家人一起重要多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他们。”

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软弱无力的一个理由。

从那以后,Russ仿佛已经屈服了。他不再撩起袍子,任由太阳直接照射到他身上;他甚至不再捕捉嚼食昆虫,任由每一场暴雨冲洗他身下的土地。

那时是七月。

自数月来举行第一个派对几乎引起了骚乱。社区内有两所被设为校外宿舍的房子,我们这是其中一间,另外一栋宿舍在某天晚上大概七点左右决定举办一个啤酒派对。

我们满怀愤怒地冲进了那所房子。租房的大学生们关掉了音乐,指使他们的朋友回避,好让整个社区都能挤进屋子里。

那位老妇人愤而发问,“你他妈的是在干嘛!?做事没过脑子吗你们?”

“开派对啊。”其中一个学生回答。“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也没有很吵吧。”

我是接下来回话的那个人,我还记得当时的我充满义愤。“你们怎么敢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说什么开派对?”

另外一个学生提出抗议,“那又怎么样?所以我们就得因为事情变成这样就完全不过日子了吗?”

客人迷惑地看着我们。

事实上,整件事最让人感到痛苦的一点在于他们其实说得根本没错:我们自己的人生不会因为发生在这条街上的事情停下脚步。那天发生的那场争论只不过是一种情感的宣泄,缺乏任何逻辑上的支持。争论最终以一场长时间的拳击结束,并造成了一个啤酒桶和两个杯子的损坏。

于是我们互相支撑着,再一次作为一个整体退去,留下这些大学生们继续他们的派对。

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我们曾经都一同浸泡在这丝苦涩中 - 直到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又一家邻居举办了另一个派对。一周后,我的一名舍友邀请我们共同的朋友来家里度过一个桌游之夜。我得承认,能够再次回到正常的日常生活中真的是种莫大的解放。派对结束后的那天晚上,我和最后的几位朋友一同走出家门,互相开着彼此的玩笑,放胆大笑,一路朝他们的背影挥手。

Russ仅仅是一个黑暗中的剪影;他还在那,总会在那,但已经不会永远停留在我们脑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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