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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意面翻译]回家的末班车/The Last Train Home, 译者ElenaX.
阿希巴尔德1
2023-05-31, 15:01
Pos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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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由straydog1980创作的The Last Train Home ,译者ElenaX.,转载已得到授权。原译注以[]形式注明,翻译有问题请指出。

官网评分(5分制):4.67

长度: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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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图)

坐地铁时,你有没有关注过车上的其他人?这可真古怪,你竟然必须对站在你面前的人视而不见。你的脑子忽然觉得这就像一罐沙丁鱼罐头,唯一的不同就是乘客们不是被粘稠的油汁或者盐水弄到一块儿去的。相反,他们正处在一种汗水、古龙香水和怒火混合的臭烘烘的气味之中,一个个心事重重。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沉浸在那温暖的小小茧房中。在那里,在那个在城市的肠道中轻快地飞驰而过的地方,你会看到人们在读书看报。或许是用索尼PSP[1]。又或许是用手机。
QUOTE
[1]:索尼电脑娱乐公司推出的一款掌上游戏机

但我是个例外。我总爱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着远处那一闪而过的单调景象。有时,在深夜,我会希望能够再次坐上同一趟列车,这样我就能把这些景色重新再看一遍。



这一周在那几个星期中算不上特别。事实上,放在那几个月中也是如此,那时业务指标高得就像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我的老板总喜欢挑我的毛病。那个有着一辆欧洲产的跑车和一屁股抵押贷款、惹人嫌还秃头的蠢蛋,为了全国各地几个客户的又一个垃圾项目,把我们所有人都臭骂了一通。那段时间我连昼夜都分不清了。为了避开其他人,我一大早就开始了工作。而回家时,太阳的光芒早已不见踪影。这期间只有咖啡因陪伴着我。而在工作议程的最后,我还得拼老命去赶回家的末班车,因为那个讨厌的混蛋就连批准报销半夜的出租车费都不肯。他说,要是这么干,工作生活平衡指标会不好看的。

这天,我又在数据、幻灯片和文档中机械地度过了一日。实话说,我连我手上的这个毫无意义的报告是第五版还是第五十版都不知道,也说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办公室早在一小时前就空了,我最后离开的同事们临走前还悲悯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把笔记本电脑连同收拾好的几张纸一块塞进包里,咒骂着。我要赶不上地铁了。我飞奔到街头,原本在大楼里感到的温暖此时变成了刺骨的寒冷。

车站空无一人。虽说在夜里这个时候并非出人意料,但依然很诡异。为人群准备的空地周围有什么东西。我倒不是说有人要抢劫之类的。那些空地四周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就这样,这个夜晚拉开了序幕。满带着期盼。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当时顾不上这么多。晚上,自动扶梯没有通电源。多年前上大学时,我还有健壮的体魄,不过如今早就被如山似海的酒精和快餐食品消耗殆尽了,来到底层时,我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末班车已经开走了,于是遵从内心,决定花大堆时间等待一辆车费不菲的出租车开回来。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列列车停了下来,金属互相摩擦,发出熟悉的刺耳声响。列车灰色的表面上绘着涂鸦,在新式火车头上宛如原始部落的纹身。车门嘶嘶地响着打开,车厢里温暖的空气涌了出来。我上了车。

奇怪的是,这趟车里全是人。虽算不上人满为患,但依旧挺拥挤的。我找了个座位,我的一边是一位老人,穿着一件肥大的深棕色大衣,另一边则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着深色的礼裙,胸前别着一朵巨大的花,她化妆的手法算不上熟练,面容宛如一张涂了睫毛膏和眼影的面具。对面有两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剃着平平整整的寸头,头顶的皮肤在头发下反射着粉红色的光泽。我身边的人就更多了。这事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深夜的车厢竟然这么热闹,而且什么人都有。

火车猛地一震,驶离了车站。

我往后一靠,心满意足地窝在座位上。我从来不指望隧道里的网络信号能有多好。得找件别的事情作为回家路上的消遣。

窗外铁轨的尖啸声和飕飕的风声似乎消失了。相反,车窗里充斥着柔和的低语声,那轻柔的语调就像坐在剧院里的人群一般,满怀期待,但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车厢里的温度比它本该有的温度要低。是暖气又没开吗?不可能啊。我很确定一秒钟前车厢里还比站台上暖和,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外面狂风呼啸的严寒之中。我把身上的夹克衫裹紧了一点。我看着车厢里这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人。每个人好像都显得格格不入。在午夜,怎么会有一群显然喝多了的高中生?还有那个穿着大概是校服的衣服的、面黄肌瘦的女孩,她也不该出现在这儿。我在刻痕累累的塑料座椅上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我一部手机都没看到,也没看见其他的电子产品,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年代,这幅景象显得很奇怪。我抬头看了看用来显示列车行驶线路和当前站点的那排LED灯。还有四站。

我继续盯着显示灯,就在这时,火车从下一个车站边上呼啸而过。没有停车。甚至没有减速。车站里的电灯和柱子一个接一个掠过,速度快得叫人难以看清。我瞪大了眼睛,在椅子上猛地挺直了身子。我上的是什么列车啊?但这样的发展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担忧。事实上,随着火车向前行驶,那些轻柔而嘈杂的私语声反倒更响亮了。

正当我们继续在漆黑一片的隧道中疾驰时,在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那个站在我身边的身穿校服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凝视着我。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帮高中生身旁,拽了拽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衣袖。他比他的同伴们都要高,以前肯定是个打篮球的。他几乎要弓着身子才能将耳朵凑到那个小姑娘面前。她急切地对他低声说了什么,嘴巴张张合合。但列车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我什么都没听见。他眨了眨眼睛,退后一步,望向我的方向,仿佛原本没看到我似的。他英俊的脸庞古怪地扭曲了。那是什么神情?愤怒?不对,他看起来似乎想要什么东西。他看上去很渴望它。他的同伴们注意到谈话停了下来,也将目光转向他注意看着的地方。我。他们的脸上全部流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情绪。震惊。接着,情绪变得更加强烈,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得强硬冰冷。他们也在渴望。那个身材高大的人向前迈了一步,也许这意味着我绝对犯了错误,让他觉得我轻视了他、伤害了他。一个女高中生拽住了他。

这种感觉在车厢里扩散,就像一束火花在人与人之间窜动。那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紧抿着嘴,抬头看去。我身边的那个老人站起身,快步走到另一个座位上坐下,以便在不拉伤脖子的情况下看着我。窗外,电灯的影像模糊地闪过,让我知道我们又经过了一站。还有三站。

我蜷缩在座位上。我两只手的每根肌腱都在使劲,死死将自己的包抱在怀里护着,仿佛只要摆出那个愚蠢的姿势,手上抓着我的工作,心里想着我的生活,我就能留在现实中,摆脱这个噩梦似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感觉他们的目光沉重地压在我身上,皮肤上好像有虫子在爬。出问题了。明显出问题了。这群奇怪的人看上去如此不同,然而脸上却写着相同的、毫无掩饰的渴望。

“别管他们,他们只是嫉妒你。”我身边的年轻女士说道。她的声音柔和动听。“不要在他们看你时盯着他们,也不要跟他们说话。”

我转头望向我先前的伙伴。“他们为什么要嫉妒我呢?我只是想赶上回家的末班车啊。”

“对我们所有人而言,这也是回家的末班车。”她微笑道。她的皮肤十分白皙。她很美。“不过,他们并非全都想要来这儿。而看着你在今晚回家,让他们非常非常不高兴。”

“他们都是从哪儿来的?是有什么会议吗?还是集会?”我再次环视这个车厢,但还没看完,她强有力的手指就抓住我的下巴,让我停了下来。她的手指冰凉。她把我的头扭过去,使我面朝着她。

“世界各地。哪儿来的都有。他们大部分都不想到这儿来。也许只有我除外吧。我已经厌烦了我以前待的那个地方。我很想念我的父母。我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见面了。我花了一段时间才鼓起勇气去找他们。”她顿了顿,忽然思索起来,说道。“你也知道,你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你上错车了。这不是你该上的列车。”窗外,又一个车站经过。我又扫了一眼那个亮着小灯的牌子。还有两站就到家了。

车厢里的低声交谈的声音又渐渐大起来。比先前响,但依然不及铁轨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他们在谈论我。气氛越来越压抑。人们的关注就像压在我胸口的一块石头。真是可恶。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吸气都十分吃力。我喘息着。

我的伙伴感觉到了我的不适。“要是我能帮得上忙就好了,”她忧伤地说,“我想,等我们到了终点就会好的。”想到这儿,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转过身,直起腰板,跪在坚硬的塑料座椅上,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上。她甚至把脸都贴在了玻璃上,可是窗户上没有她呼出的雾气留下的痕迹。假如她真的有呼吸的话。“给你,让你带走这个有什么不好呢,到我要去的地方就用不着它啦。”她笨拙地从裙子上取下那朵洁白的鲜花,将它放在我的手上。百合花甜美的芬芳吸引了我的注意,令我忘却了胸口的痛感。

“我们到啦!”火车开始减速,她兴奋得浑身发抖。我抬头看向头顶的那块板子。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她的双臂是如此靠近我的脸,以至于我紧接着看见了她的小臂上难以察觉的白色纹路,纵横交错,犹如一张网络。我瞥向她手臂的目光被她看在眼里。她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多练习几次才能成功嘛。”她说道。忽然,她皱起眉头,又严肃起来。“这一站是为我们其他人准备的。你可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你得待在这儿。”她快速探过身子,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她的嘴唇凉丝丝的,像块冰,我的脸却在烧。

车厢里,人们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愈来愈近的站台上。我感觉积在我胸口的重量缓解了。原本微弱的说话声愈来愈响,他们指着窗外,激动而热烈地谈着天。站台更近了。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哪。这儿的地砖和海报我都不认识。我乘这趟列车肯定有一千回了。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闭上眼,然后按顺序报出每个车站的名字以及车站之间花费的时间,但现在我感到迷茫。站台上没有任何可以帮到我的东西。没有指示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站台上只有人,一颗颗脑袋、一张张面孔组成的大海一般涌动的人潮,每张脸都写满了期盼,每个人都在急切地等待着。

车门打开,门外人群那热闹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们喊着,叫着,嚷着。还有泪水,好多好多的泪水。乘客们一股脑涌出了列车,飞扑进等待着的庞大人群中。我看见那两个军人之一正与一位风度翩翩的长者紧紧相拥,那人也穿着军装。但没有新式军装上的那种像素状的保护色。那是传统的款式,有大块的绿色和棕色斑点。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个人长得很像。他们分开后,年轻的那个将父亲介绍给了他的战友。年长的男人也拥抱了他,抱得就像先前抱自己的孩子那样紧。

那群少年欢叫着,雀跃着,挤进人群,准备着在今晚开启一场全新的冒险之旅。他们拐进一个角落,我只看见那个篮球运动员的金发一闪而过,接着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

坐在我身边的老人找到了一位三十余岁、举止优雅的女士,她浅色的太阳裙与这寒冷刺骨的冬日很不相称。还是说,我认错人了吗?我又看了一眼,可站在那儿的不再是老人,而是一对欢笑着的年轻夫妇,两人都正值壮年。不对,那男人穿着和老人一样的大衣,五官也和他别无二致,他的脸上几分钟前还带着嫉妒和贪婪,现在却神采奕奕,喜不自胜。

正当车门嘶嘶作响着关上时,我看见了列车上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女孩。她正搂着一对穿着体面的夫妇,眼里泪光闪闪。火车出站时,她朝我挥手告别。我也朝她挥了挥手。



我在我该下的车站下了车,双腿直打颤。令人宽慰的是,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我看着火车拖着一声尖啸,驶入了远处黑暗的隧道之中。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脸颊上那个失去了知觉的地方,那是那个女孩吻我的地方。将手指拿起时,我的指尖上带着水痕。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有掉过眼泪。

忽然,一股浓郁的花香涌进我的鼻腔。我从外衣的口袋里翻找出了那朵百合花,那个陌生女孩将它留在了里面。原本新鲜的雪白花瓣已经干燥得几近碎裂,散布着腐烂的黑色斑点。我任它从我的指间滑落,看着它弹跳着落在车站的地上。它静静躺在那儿,宛如坑坑洼洼的灰色混凝土地板上一片永不融化的雪花。我朝着它凝望许久,然后走上了回家的漫漫长路。

This post has been edited by 阿希巴尔德1: 2024-03-29,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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