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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CAS,白巫女(The White Sybil), Short Story 1935(W6)
Peco
2024-06-22,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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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巫女(The White Sybil)

原作:Clark Ashton Smith
无能为役的译者:Peco

注:CAS补全计划,短篇小说W-6号Short Story。

诗人托尔萨心怀异南奇响、肤色日灼古铜,重返故里瑟恩戈思,那座坐落于姆图兰、濒临终北冰海的城市。为追寻那永远若隐若现、宛如地平线般遥不可及的异域之美,他曾远涉他乡,跋涉万里。穿越白色尖塔林立的科莫利奥姆,跨过其南部沼泽丛生的密林,泛舟无名之河,探访传说中的楚科·乌尔帕诺米王国。相传在那片钻石沙砾、红琼碎石铺就的海岸,一片燃烧的汪洋卷起迭迭浪花,如炽焰般永恒拍击着岸边。

他目睹了诸多奇观,见证了难以言传的非凡景象:南方那些雕刻粗犷的神祇,人们在通天塔上为之洒血;胡西姆鸟色若纯焰的羽翼,长达数码;南方沼泽披挂铠甲的怪兽;没有桨帆,仅凭巫术驱航的姆大陆和安提利亚的傲然舰队;因囚禁恶魔不断挣扎而永恒震颤的喷烟山峰。然而,正午时分,当他信步闲庭于瑟恩戈思的街巷,却邂逅了远胜此前的惊世奇迹。他漫不经心地闲逛,并不指望发现什么稀奇之物,却偶遇了波拉里昂的白巫女。

他不知她从何而来,但她骤然出现于熙攘的人潮。在棕褐发色、蓝黑眼眸的褐肤少女当中,她宛如自皓月降临的幻象。是女神、幽灵还是凡人,托尔萨分辨不清,她迅捷掠过,转瞬即逝:一个由冰雪与北极光塑造的精灵,双眸如沐月华的寒潭,唇色与额头和胸脯一样苍白。她身披某种薄如蝉翼的白色织物,纯净飘渺,恍若她的本质。

惊异化为狂喜,托尔萨凝视着这奇迹般的存在,片刻承受了她冰冷眼眸中那奇异而令人战栗的光芒。在其中,他仿佛找到了一丝隐约的认可,恍若一位久隐不现的神祇,终于愿意赐予信徒以垂怜。

不知何故,她似乎携来偏僻之地不可侵犯的孤寂,卷起孤峰绝岭亘古不变的死寂沉默。当她经过时,喧嚣的人群陡然肃静,彷彿一座被遗弃的空城;人们突然肃然退避。在寂静重新被窃窃私语打破之前,托尔萨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知晓自己见到了白巫女,那个神秘莫测的存在,据说能以某种卓然姿态在终北大陆的城邦间来去自如。没有人知晓她的名讳或出身,但传闻她如同精灵般,从瑟恩戈思北部的荒山峻岭降临;从波拉里昂的不毛之地而来,那里冰川正蠕动着爬进曾经郁郁葱葱的山谷,攀上曾是繁忙通衢的山隘。

从未有人敢于搭讪或跟随她。她时常无声无息地出没;但有时,在集市或公共广场,她会吐露神秘的预言和末世的警示。在姆图兰和中部终北大陆的许多地方,她预言了一片巨大的冰盖,现在正从极地缓缓南下,在未来的岁月里将覆盖整片大陆,将丛林中的参天棕榈和城市里高耸的尖塔埋葬在遗忘的冰雪之下。而在彼时的都城科莫利奥姆,她更是预言了一场奇诡的劫数,它将在冰川侵袭之前就降临这座城池。人们无不畏惧她,视她为未知异域诸神的使者,周身笼罩着超然的灾厄与美丽。

这一切,托尔萨曾多次闻之;他对这些传说颇感惊奇,却很快将之抛诸脑后,因他的记忆已经充斥着异国奇景的印象。但此刻,亲眼得见白巫女,他如获天启,恍然大悟;仿佛在刹那间窥见了一场神秘朝圣的终极奥义,尽管稍纵即逝,却令人神往不已。

就在那惊鸿一瞥间,他寻获了朦胧理想和缥缈渴望的具象化身,正是这些,驱策着他远涉异邦,跋涉万里。这就是他在烟波浩渺的异域,在喷薄烈焰的群山之巅苦苦追寻的绝美幻象。这就是他灵魂深处隐秘的启明星,他从未参透她的玄妙,亦不曾瞻仰其光华。白巫女冰冷如月光的双眸在托尔萨心中点燃了一簇异样的爱火,对他而言,爱情向来只是感官稍纵即逝的悸动。

就在那刻,他并未萌生亦步亦趋地追随来客,或进一步探询她身世的念头。那时的他只是满怀沉湎于这稀世异象,任由其点燃自己的灵魂,令自己的感官陶醉迷离。他做着月色会引诱飞蛾做的梦:在梦中,白巫女化作一团有女性形态的火焰,在人类的足迹无法企及的遥远险峻的道路上前行。沉浸于斯般绮梦,他返回了瑟恩戈思的居所。

紧随而来的日子,对托尔萨来说是恍若一场迷蒙的梦境,他被那白衣幻影的倩影所彻底俘获。一种疯狂的天王星热病在其血脉中沸腾,确凿的认知在他心中印下:他正在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为了消磨时光,他懒洋洋地誊抄旅途中谱就的诗篇,或翻阅少年时期的手稿。如今看来,这些都同样索然乏味,毫无意义,恰似往年枯藁凋敝的残叶。

托尔萨对白巫女只字未提,他的仆从和来客却开始向他絮絮谈起她的事迹。他们说,她极少踏足瑟恩戈思,却时常现身于远离波拉里昂冰封荒原的城邑。她确乎非尘世中人,人们曾目睹她在同一日现身相距数百英里的不同地点。猎人有时会在瑟恩戈思上方的山中遇见她;但每次相逢,她总是稍纵即逝,如晨雾消融于崖石之间。

倾听的诗人阴郁怅惘,却对自己的爱恋缄口不言。他深知亲朋好友定会认为,这份情感比他年少时驱使他去往前所未闻之地的悸动更加荒诞离奇。从未有俗世的爱慕者敢于觊觎白巫女,她的美是种危险的炽焰,如流星陨落,似火球迸射;是种致命的美,源于跨越极地的深渊,某种程度上与世界的终极命运交织相连。

白巫女的影像如霜刻似火烙,在托尔萨的心头烧灼。当他沉吟冥想于尘封的典籍,或漫步于拒斥一切外物侵扰的幽思之中,总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白巫女苍白皎洁的轮廓。他仿佛听到北方苦寒孤寂之地的低语:一种空灵甘美的絮语,尖锐如冰川孕育的凛风,吟诵着高远、超凡的词语,歌颂那人迹不至的地平线,以及环绕人类无法涉足的大陆上空、月光极光交相辉映的清冷荣光。

夏日的脚步从容流转,异乡商贾带着皮毛和鸭绒来瑟恩戈思互市,城郊的山坡披上了蓝红色花朵编织的斑斓锦缎。但白巫女不再现身此地,外地也无人得睹她的芳踪。仿佛她的造访戛然而止,仿佛她在传达完上苍委以的使命后,便不再出没于人世间。

在绝望如影随形的爱恋煎熬中,托尔萨曾怀揣一丝渺茫的希冀,盼望能再次邂逅白巫女。这希望虽日渐黯淡,他的渴慕之情却丝毫未减。近来他的脚步愈发悠远,离开了人烟嘈杂的街巷,转向俯瞰瑟恩戈思的崇山峻岭,那里冰封雪锁的峰峦守卫着通往波拉里昂冰川高原的路径。

他每日攀越的高度愈发不可思议,举目远眺据传白巫女降临的黑色峭壁。他受模糊的呼唤前行,但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他还不敢全然服从这召令,最终仍会折返瑟恩戈思。

终有一日清晨,他攀上一片山间草地,从那里俯瞰,城市的屋顶宛如散落在海滩的贝壳,而那翻滚的海浪已化为一片平滑的绿松石地板。他独自置身花的海洋,夏日在荒凉山峦脚下铺展的纤巧花毯。草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如一卷卷宽广的锦缎,绣满炽烈的色彩。就连野蔷薇也绽放出娇嫩的血红色花朵,连峭壁悬崖都被低垂的繁花重重点缀。

托尔萨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因他早已偏离了矮小山民进城的蹊径。引他来到这片高地草甸的,是一种无形的驱使,似乎暗含着无言的应许。一条晶莹的小溪从此地流向大海,穿过灿烂的花瀑。

淡淡的透明卷云在阳光下懒洋洋地飘向山峰;猎石的雄鹰展开宽阔的红翼飞向海洋。他脚下花朵散发出馥郁如庙宇香料的芬芳;炙热的日光静谧地笼罩着他,令他目眩神迷;托尔萨因攀登而略感疲惫,一时间被某种奇异的晕眩所征服。

当他恢复清明时,却见白巫女立于眼前,她伫立在血红和天蓝色的花丛中,恍若一尊披着月华薄纱的冰雪女神。她苍白的眼眸向他注入冰冷的狂喜,神秘莫测地凝视着他。她轻盈一挥手,如同指引着通往不可及之境的曙光,示意托尔萨随她而去,接着便转身沿着山坡向上攀登。

托尔萨已然忘却了疲惫,忘却了除白巫女超凡之美以外的一切。他不曾质疑那蛊惑他的魔力,不曾质疑在他胸中鼓荡的狂乱激情。他只知她再次向他显现,向他招手;于是他跟随而去。

不久,山丘在耸立的峭壁下变得愈发陡峭,荒芜的岩脊阴鬱地从覆盖的花海中露出。白巫女轻盈如飘渺的雾气,毫不费力地在托尔萨前方攀登。他无法接近她,尽管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时会拉大,但他从未完全失去她光影的踪迹。

此刻他身处荒凉的峡谷和嶙峋的悬崖之间,在深邃的、被峭壁投下的阴影中,白巫女恍若一颗游弋的明星。凶猛的山鹰在他头顶盘旋尖啸,注视着他的前行。永恒冰川孕育的溪流从嶙峋的石壁上滴落,冰冷地落在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深渊在他脚下豁然洞开,深不可测的激流在远处发出空洞的咆哮。

托尔萨心中唯有一种情感,犹如飞蛾被驱使去追逐游移的火焰。他不曾描绘自己追寻的目标和结果,亦未设想那驱策他前行的奇异之爱可能得到的满足。他遗忘了凡人的疲乏,忘却了潜伏于前路的凶险和劫难,唯有攀登至超凡绝俗高度时眩晕般的欣喜萦绕心头。

越过荒蛮的峡谷和嶙峋的悬崖,他抵达一个高耸的山隘,这里曾是姆图兰和波拉里昂之间的通衢。一条古老的大道蜿蜒穿行于此,现已坍圮断裂,部分被雪崩和倾颓的烽火台残垣所阻塞,在被寒冬侵蚀的岩壁间延伸。自山隘倾泻而下的,恰似一条巨大的熠熠生辉的冰龙,乃北境冰川的先锋,迎接着白衣女先知和托尔萨。

在他攀登的奇异热忱中,诗人察觉到一股骤然而至的寒意拂过午日。日光变得黯淡无热;阴影如同冰雕砌就的北极陵墓般深邃。一层赭色的云,以魔法般的速度翩跹,横扫过白昼,犹如尘埃织就的帷幕渐趋昏暗,直至太阳透过它显得了无生气,苍白似隆冬时节的月亮。山隘上方和远处的穹庐被铅灰色的帘幕笼罩。

在渐浓的昏暗中,白巫女如同一簇跳跃的火焰,在波拉里昂喷涌而出的冰川上疾驰,在阴鬱的云层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荧荧。

此时托尔萨已经攀上了从波拉里昂蠕动而出的、镂刻般的冰坡。他已登临山隘之巅,即将步入另一侧广袤无垠的高原。然而,宛若被超凡之术召唤的风暴,雪片此刻化作幽灵般的旋涡和目眩神迷的漩舞向他袭来。它们如同无数柔软宽大的翅膀不住飞旋,又似模糊苍白的巨龙周而复始地盘桓。

有一段时日,他还能隐约看见白巫女,就像透过伟大神庙中降下的祭坛帷幔看到圣灯的暗淡光芒。然后雪势渐浓,他再也寻觅不到那指引的微光,也分辨不清自己是否仍在穿行于被山壁环绕的山口,还是已然迷失在这永冬无尽的苍茫平原上。

他在风暴窒息的空气中挣扎呼吸。那支撑着他的清澈白焰似乎正在他冰冷的四肢中沉落消殒。那超然的热情和狂喜消弭殆尽,只留下深重的疲乏,和一股遍布全身、不断攀升的麻木。白巫女光辉的形象不过是一颗无名的星辰,与他曾经知晓或梦想的一切一同坠入灰暗的遗忘之海……

托尔萨睁开双眸,发觉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境地。他是否曾在暴风雪中力竭倒地,就此长眠;抑或竭力穿越了那白茫茫的遗忘之境,继续前行,他无从揣测:但此时此刻,他四周已不见呼啸风雪或冰川桎梏群山的踪影。

他伫立在幽谷之中,这里恍若某个北境乐园的最深处——这山谷绝非荒芜的波拉里昂的一隅。他周遭的草地上缀满了花朵,色彩如月虹般纤巧而苍白,形态婀娜如雪花霜晶凝结而成,仿佛轻触即会融化消散。

山谷上方的天空不似姆图兰那低垂、柔和的碧绿穹庐,而是朦胧、梦幻而遥远,,弥漫着无尽的紫罗兰色,宛如超越时空之外的异界长空。四野皆是光芒,但托尔萨在无云的穹顶中望不见太阳。恍若日月星辰在亘古之前已熔铸为一,化为某种终极的、永恒的光晕。

高大纤细的树木,其月辉般的翠叶上缀满了与草地上一样精致的花朵,在山谷中成片林立,沿着一条静静流淌的溪流蜿蜒,延伸到不可丈量的朦胧远方。

托尔萨注意到自己在花团锦簇的地面上并未投下影子。树木亦无影影绰绰,也不在清澈静谧的溪水中倒映。没有微风吹拂那些花朵繁茂的枝条,或撩动草丛中无数的花瓣。一种神秘的寂静笼罩着万物,如同某种超凡劫数的寂灭。

心中充满崇高的惊奇,却无力揣测自身处境的谜题,诗人仿佛听从某个威严之声而转过身来。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个由繁花蔓藤编织而成的凉亭,藤蔓在树与树之间交织成华美的帷幕。透过半启的花帘,在凉亭的中央,他看到了白巫女白色面纱飘落如雪。

他以羞怯的步履,怀着在她神秘美丽面前闪烁的目光,以及心中如同被风吹动的火炬般的熊熊烈焰,走进了凉亭。白巫女从她憩息的花床上起身,迎接她的崇拜者……

后来发生的一切,托尔萨多有遗忘。那就像一道过于耀眼而难以忍受的光芒,一个因过分奇异而难以领会的思绪。那记忆,比人们认定的现实更加真实:而托尔萨心感,他、白巫女以及周遭一切,都是时间荒漠上的海市蜃楼残影;他悬浮在生与死之上,摇摇晃晃,置身于明亮而脆弱的梦之亭榭。

他想白巫女曾用震颤心弦、甜美如蜜的词句向他致意,那是他熟稔却从未听闻的语言。她的嗓音令他充盈着近乎苦楚的狂喜。他在那仙境般的花床上坐于她身旁,聆听她讲述许多事物:神圣的、惊人的、危险的事情;如生命奥秘般可怖,如遗忘学问般甘美,如睡梦中逝去的知识般奇异难忆。然而她并未告知她的名字,亦未揭示她存在的奥秘;他仍不明了她是魅影、女子,抑或女神、精灵。

她的言语中蕴涵着关于时间及其玄机的奥秘;还有些关于永恒超脱时间的事物;关于等待世界和太阳的灰暗劫数之影;关于爱情,追逐飘忽不定、稍纵即逝的火焰;关于死亡,万花从中绽放的泥土;关于生命,冰封虚空上的海市蜃楼。

有一段时间,托尔萨只是静静聆听,无比满足。他全身充盈着崇高的狂喜,感受到凡人面对神祇时的敬畏。渐而,当他习惯了眼下的处境,白巫女那女性的美善对他的诱魅不啻于她的话语。世俗的爱恋犹如潮汐般起伏,仿佛被绝俗的月色牵引,他心中升腾狂涌,这爱构成了他顶礼膜拜的一半。他感到欲念的狂喜,混杂着攀至不可企及之巅的眩晕。他唯见她神性的皎洁绝美,不再分明地听清她言辞中的高深智慧。

白巫女止住了她那无法言说的话语;不知何故,托尔萨用迟缓、结巴的词句,向她倾述衷肠,吐露爱意。

她未作回应,亦无同意,也不拒绝。但当他诉毕衷肠,她目光奇异,凝视对方;他分辨不出那是爱恋还是怜悯,是哀愁还是欣喜。霎时,她迅速俯身,以苍白的唇瓣吻他的额头。她的亲吻如烈焰或寒冰的烙印。而托尔萨,疯狂沉湎于他至高无上的渴慕中,鲁莽探身,试图拥抱白巫女。

可骇哉、难言矣!拥她入怀时,她仿佛霎时发生了形变——化作一具在冰川墓穴中沉眠了亘古岁月的凛冻尸骸——一具病态惨白的木乃伊,在她凝霜的眼眸中,他瞥见终极虚无的恐怖。继而她幻化成没有形体或名姓的存在——一团在他臂弯中流动旋转的黑色腐朽——一堆无色的尘埃,一群在他虚握的指间飞散的闪烁原子。再后来空无一物——他周遭那些仙境般斑斓的花朵也在变幻,迅速崩解,在白雪的飞舞中纷纷坠落。那广袤而紫罗兰色的穹苍,高大婀娜的树木,魔法般不反射的溪流——甚至他脚下的大地——都消融在无处不在的旋舞雪花中。

托尔萨深感自己正随着那混沌风雪一并眩晕,坠入某个深渊。渐而,在他下落途中,四周的空气变得澄澈,他仿佛凝悬在退却消散的风暴之上,孑然一身,周遭是一片静谧、哀戚、无星的苍穹;在下方,在敬畏和目眩的遥远处,他看到一片冰川覆盖的大地,从地平线延绵至弧形的天际,无不闪烁着微弱的光泽。白雪已从死寂的长空中消失;托尔萨周身笼罩着灼人的寒意,宛如无垠太虚的吐息。

在失却时间的瞬间,他目睹并感受到这一切。旋即,他以流星的速度重拾降落,向着那冰封的大陆坠去。就像流星的火焰,他的意识在下坠时随着凄清的寒风黯淡熄灭。

当托尔萨消匿在那突如其来、从波拉里昂神秘席卷而来的风暴中时,山地的半野蛮人曾瞥见他的身影。其后,当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雪花止歇,他们在冰川上寻获了他的踪迹,施以粗犷的关怀和笨拙的技艺,悉心照料,但对他晒黑的额头上那如烙印般的白色印记感到惊愕不已。那血肉被深深烙刻,两道痕迹宛若双唇的压痕。然而他们不得而知,那永不磨灭的烙印正是白巫女的一吻馈赠。托尔萨渐而恢复了几许旧日的气力。但自此往后,他的心智总笼罩着一片阴郁的迷雾,一片萦绕的阴霾,犹如直视过无法承受的光芒后眼底残存的眩晕。

照料他的人当中,有一位肤色苍白的少女,容貌并不丑陋;在笼罩他的黑暗里,托尔萨恍惚间误以为她就是白巫女的化身。少女名唤伊拉拉,托尔萨在错乱的迷思中爱上了她;他遗忘了瑟恩戈思的亲朋,自此与山地人一起生活,迎娶伊拉拉为妻,为这个小部族谱写歌谣。多数时日,他沉浸在白巫女已回到他身边的念头中,感到无比欣慰;伊拉拉也以她的方式感到心满意足,毕竟在她之前,许多凡尘女子的爱人本就寄心忠贞于神圣幻象。

This post has been edited by Peco: 2024-06-26, 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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