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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神之剑, Bruce R.Cordell
Dr-Donkey
2023-12-1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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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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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之剑

原作者:Bruce R.Cordell

译者:Dr-Donkey


费伦某处

电闪雷鸣之年(1374 DR)


秘密陵墓中的烛光烁烁。
于花岗岩壁上投下不可言说的阴影。卡尔坎摇摆不定的形象仍让自己感到惊讶。头部的轮廓显示出修长的口鼻、粗糙的皮毛、夸张的猫耳和两根弯曲的角。如果说这些细节呈现的结果有所欠缺的话,那就是这可怖的投影尚不足以揭示他的真实面目。
但是,他同伴的影子却丝毫不肯显露,只是一堆阴暗的幽骨,无休止地旋转,嘴里还谎言满篇。这个起伏不定的身影似乎与那个黑眼白肤的瘦弱青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但卡尔坎对其中的细节为何更加清楚。
“他在里面吗?”青年问道。
“他的躯壳在里面。”卡尔坎回答。“他的躯壳正在蜕变,化为尘土,就如同凡人。但就在我们谈话之时,他的精神之核正在流向下一个化身。”
“抹去一切过去的记忆,”卡尔坎的同伴说,愤怒让他的声音变得紧绷。
“就是这样。”卡尔坎说,并等待着他的同伴进入正题。年轻人非常清楚石墓里躺着的是谁。石棺上铭刻的墓志铭字字如实:
命运的化身,圣决的使者,
宿命之丝的裁剪人。
尔死若生,必将涅槃。
德马库斯,诸神之剑。
一阵刺痛窜上卡尔坎的脊背。墓志铭并非自夸。德马库斯的权能登峰之时伟力无边。卡尔坎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追踪德马库斯时的情景。
卡尔坎在峡谷附近的一个小山洞里潜伏数日,憎恶之物于此落巢。
他时而无聊至极,时而又害怕被可憎之物发现。
某日,闪电划破苍天,随之而来的雷声把卡尔坎打得几近昏厥。从闪电触及的焦土,德马库斯走了出来。此人鬓发斑白,肤无血色,眼睛漆黑如坑,两只手臂上纹着精致的图案,犹如灰烬之纹,仿佛烧焦之肤。
德马库斯没有注意到卡尔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从峡谷中升起的怪物。这个怪物是神与魔的畸形后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德马库斯的存在就是为了确保神的污点无人知晓。
此魔起伏不定,就像一条飞翔的巨龙。卑鄙的头颅上满布起舞的晶刀,利爪大如房屋。雾气盘桓周转,将下半身遮掩其中,刺人神魂的光辉肆意闪动。
德马库斯和怪兽撞在一起,余波把卡尔坎掀翻在地。他对着再次响起的雷声喃喃自语,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他根本不可能像当初同意的那样‘对付’德马库斯。此人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连想都不敢想......
崖顶恢复了宁静。卡尔坎挺起身子,绕过新的巨石碎屑,这些巨石还在爆炸的热浪中,爆炸把它们从地面上掀起,像弹珠一样抛来抛去。
半魔的头颅鲜血淋漓卧倒在岩石上。下半身不翼而飞,显然是掉进了雾气弥漫的峡谷中。
德马库斯的巨剑刺穿怪物的颅骨,从左眼处刺入,从头骨后冒出,贯穿下方的岩石。
然而,这个怪物的杀手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人一定是直接冲进了水晶刀丛,把半魔的头颅割下,然后钉在地上。就这样,他以一种特别残忍的方式牺牲了自己。他闻名于世的工具与能力都没能拯救他的生命。就在卡尔坎瞪大眼睛观察时,德马库斯的剑放出了一束金芒,如日出一样甜美。
随着光芒褪去,剑、人和他所有的传奇魔法道具也随之消逝。
留下的只有德马库斯杀死的那个东西的尸体和卡尔坎。
卡尔坎眨了眨眼睛,撇开记忆,无声地咆哮起来。这就是德马库斯尸体安息之地,每次他的所作所为超过身体极限时都是如此。如果找到德马库斯最新的化身能像找到失败的躯壳一样容易该多好。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两手空空。”卡尔坎的同伴喃喃道。“没有人照看他,但他却获得超越所在位阶的权能。”
“但不是在托瑞尔,”卡尔坎说,并呲出了他的獠牙。
“不,不是在这里。”青年同意道。“多亏了你,卡尔坎·断剑者,多亏了你的誓言。但这很痛苦,不是吗?你的新......饥渴?你接受了诸神的召唤,把你转为兽欲之魔。”
卡尔坎咆哮着,半是愤怒,半是渴望,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即使这种渴望让他残存的自我感到恶心。这个自我每天都在减少。事实是,诸神对卡尔坎的规定仍然像硫酸一样灼痛。与德马库斯不同,卡尔坎记得自己的每一次死亡。这是他......转化的副作用。
“诸神把我变成了这样,”他咆哮道,声音就像狩猎的猛虎在咆哮。
“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说我犯下从未犯过的罪!生活是不公平的,断剑者。但我们不必接受现实。我们可以反击将罪名错降给吾等之人,我向你保证,只要让德马库斯堕入深渊,我们的回报不仅仅只有对诸神的甜蜜复仇。”
卡尔坎点了点头。“这是否意味着你决定不再牵着我走,而是给我你承诺的援助?”他冒失地对年轻人发问。当他看到同伴的眼睛眯起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越界了。
但青年并没有把他炸成虚无,或者更糟糕的是,把他放逐到某个被遗忘的监狱里囚禁千年,而是伸出了手掌。上面放着一个细长的金属圆盘,圆盘上系着一根皮带。
“这个,”卡尔坎的同伴说。“叫做达莫斯。在古代伊玛斯卡,只有少数几个还尚保留。它能产生一种毒性难寻的毒药。但这只是副作用。盘腔中的残留是未来的浓缩物,由一个连我都不完全理解原理的思想提炼而成。品尝它,就能看到数小时或数天前的景象。喝下它,就能听到‘明日之音’向你描述的遥远未来——但喝下这么多,无论对神或人都十分致命。没有什么任何生物能幸免于难。”
卡尔坎接过达莫斯。粗糙而冰冷地贴在他的指垫上。他对上了年轻人的眼睛。每颗白色的眼球里没有虹膜,只有小小的黑色骷髅头。但他还是对他的守护者笑了笑。“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死亡几乎不是问题。如果这个达莫斯的极限和你描述的一样......”
“除了使用者的抗毒能力之外,它没有其他限制。”
卡尔坎敲了敲圆盘。它像一只放大的眼球睁开,露出了一个充满油性液体的空腔。他用爪子蘸了蘸,勉强沾湿,然后舔掉附着的珠子。它尝起来像血。
他的脸颊发热,汗水顺着额头的毛发流了下来。光和噪音的轰鸣声掩盖了陵墓。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他倒了下去,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一阵低语从嘈杂声中传出。那是一个声音,就在语无伦次的边缘。那声音讲述着明日之音。
卡尔坎在他的生命渐渐化为灰烬时仔细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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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Donkey
2023-12-1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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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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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卡努尔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无限蹲伏在他的胸口,重得像石头,黑得像坟墓。虚无在头顶永旋,宛若燃烧殆尽的银河倒映在浑水中。
难以言说之物发生了变化。一根丝线闪烁,唤他沿着无尽之环穿越黑暗......
他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裸露的树枝在散布云层和浮土的天际锯出参差不一的线条。雾气聚在浅滩,在天空中淌出冰冷的灰色。
他闭上眼,又睁开,数着:一、二、三......
他等待着回忆起自己的处境,就像门闩归位。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睡在外面?只有白痴才会在这个季节露宿野外。而且身下床铺太硬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哪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炽焰的天使在上,他喝醉了吗?
他坐了起来。光线仅坎黎明前的昏暗,但亮到让他足以看到身下不是床,而是大理石祭坛上,上面刻满了厚厚的符文。
啊。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祭坛上,却丝毫不记得自己如何而来,这可算不上好消息。
“嘿!”他大叫一声,把腿拽向胸膛。有东西咬了他!
一个蹲在石台边上、浑身是血的怪物咧着一窝细小的獠牙冲着他狞笑,眼睛是一团团猩红的水晶,肉就像没有烤熟的面团一样病态,红色的水晶鳞刺在上肩结壳。
他加速后退,从祭坛的对面滚了下来。手脚着地,手腕被震疼。片刻后,他站了起来,祭坛挡在他和怪物之间。
他差点再次摔倒;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视线变窄,似乎有被夹断的危险。他抓住了祭坛的边缘,免于面朝下摔回泥土。他的腿如同休眠了一样,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攻击他的怪物一手拿着一只被砍掉人脚,被啃过的骨头清晰可见。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脚。还连在身体上......但他为什么没穿靴子?一个更彻底、更冷酷的意识让他不寒而栗。
“我的衣服呢?”他虚弱地问那东西,恐惧和困惑在争夺主权。
那怪物笑得更加灿烂,嘴唇通红,发黄的牙齿上满是血迹。它扔掉断肢,疑惑地看着他。
他尝试跺脚,在冰冷的祭坛上用双臂撑起身体。双腿从麻木到针刺般的火热。
怪物又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猜测他在跳什么舞。然后,它猛地冲过祭坛,就像一只狗在跨越低矮的栅栏。
肌肉记忆出卖了他;他不假思索地做出拔出背上大剑的行云流水之姿,但背后却没有大剑。他一丝不挂。
然后,它扑了上来,尽管个头很小,却把他压在了地上。它接二连三地试图咬断他的喉咙,剖开他的腹部,切断大腿内动脉。他每次都会推搡、移动、每次肘击都恰到好处,以避免被咬和割伤,对方每次攻击都只能换来较小的咬或凿伤。但是,如果他无法减缓它的攻势,尽快反攻,它终究会把他压垮——
在绝望的痉挛中,他将双腿收至胸前,全力踢出。
脚跟踢中怪物的下巴。它在尖叫中翻滚,飞向远方。
在它飞行轨迹的顶点,时间似乎慢了下来。他认为这只是一种错觉,但他还是利用这个间隙勉强站了起来,并偷偷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花岗岩方尖碑以大约十步的距离环绕着祭坛,形成一个简陋的圆环。人群躺在圆环的外围,在掉落的武器中散落一地,寂静无声,......毫无生机。
时间又重回正常。怪物划过弧线的尽头,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又弹了起来,显然并无大碍。它一边咆哮着,一边举起一只手在嘴边比划,看上去就像在摸一颗疼痛的牙齿。
很好,他想,毕竟我伤了它。不管怎样,它没有再马上冲来。
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抢一把躺在泥土里的长剑,它就在一具尸体瘫软的手边。剑刃上有褐色的腐蚀,剑柄也发了霉,但平衡还可以接受。手中潮湿的重量是他睁开眼睛后遇到的第一件好事。
他把剑尖对准怪物的胸部。
“这发生了什么?以光与影之名,你是什么东西?”
那怪物发出像患有狂犬病的狗一样咆哮,然后冲了过来。
他咧嘴一笑,尽管新的恐惧在他的血液中汹涌......或正因如此。伴随着恐惧而来的是每一根神经都在高歌的兴奋。他剑尖向前,准备把攻击者挑起。
刀的长度似乎不对。他试图纠正,但那怪物把他的剑荡开。它冲进了他的守卫圈,嘴紧紧咬在没有护甲的前臂上。他一时被肢体上奇特的图案吸引住,灰白色的图案就像鬼魂的纹身——
那东西狠狠咬了一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尖叫。
灼火在眼后燃起,突然间,借来的剑上微光闪动,两面各一条线。一边是满月一样的银白,另一边则是像日暮骄阳的赤红。这些光芒闪烁不定,前一秒消失,后一秒又出现,暗示着本应清晰的某种模糊铭文或字符......
怪物不喜欢这样的光芒,它的下巴放松。他把手臂从怪物的嘴里挣脱。失去控制后,它呜咽着,鲜血从齿间淌出。是他的血。他很庆幸自己的肌腱没有被咬断。
“眼在看着我们!它一直在看。它在搜索!”
“什么眼?”他俏皮地回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只噩梦般的怪物凝视着他,就像一个贪婪的小贩刚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个白痴。它再次向前冲去,疯狂地挥舞着爪子。他的剑光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让怪物胆怯——
一只爪子划破了他的太阳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切。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怪兽尖叫的声音更大了,爪子狠狠地撕扯着他。
他拼命用闲出的手擦拭眼上的血迹。一旦掉以轻心,这个矮小的生物就会杀了我!
......怯魔?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只怯魔,一种恶魔,而且是同类中最弱小的一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认出它来。可能是因为这东西的上半身有奇怪的结晶包壳,眼睛里也闪烁着红光。
这并不重要,他的手指加重几分握剑的力道。
晃动腰身,避开怪物攻击的范围。然后在高处佯动,在怪物试图躲避剑刃时踩住它的脚,将它的头从肩膀上击落,溅起一片血沫。符文在这致命一击中闪烁,然后像暴风中的灯笼一闪即逝。
尸体倒下了,头颅在两块石头之间弹跳。
寂静重返神殿。他驻足几秒钟,惊叹不已。杀死怪物的感觉......真好。就像一口饮干炼金术士的灵药,喜悦就像闪电击穿云层,在他心间激荡。
他走近检查尸体,被砍下头颅上的眼睛向他眨了眨。
“天使在上!”他咒骂道。
头颅低语道:“上古元素之眼正在注视......”
他的喜悦像被割破的帆飘散无踪。
被砍掉的头颅没再说什么。
他想,控制一下自己,他的心在耳边怦怦直跳。它只是一只垂死的野兽,而你有一把剑。
他又向前挪了挪,准备一有可疑的迹象就用剑刺穿它。
但它终于死了。在没有空气给声带充气的情况下,它竟然还能低声说话。或者,它也许没说话。他对恶魔的解剖到底了解多少?
头部抽搐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跳回去砍它,它就塌成碎屑,仿佛变成流淌的蜡。凝胶状的融块在失去所有形状的同时还在冒泡蒸发。然后只剩下一片潮湿之地。
无头尸体随之蒸发,他现在是石环中唯一会动之物。
记忆在颤动,但令人抓狂的是,它始终无法清晰。被杀死的恶魔通常不是这样消失。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我好像在用糖浆思考?他想。
他皱皱眉头,揉搓脑袋,一碰就疼。那只可怜虫在他的太阳穴上留下了标记。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他需要找到治疗的方法。
先做要紧的事,他想。如果我能记起我是怎么来到这的,以及这哪,其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回到祭坛前,细细打量凿满祭坛表面的痕迹。这些图案是......某种神圣的符文?不,他意识到;这些石刻代表这片土地的魂灵。
诸多的符号描绘的是动物:鹰翅劫掠的弧线、狐鼻好奇的尖顶、奔马飘逸的鬃毛。由于数十年甚至几个世纪的疏忽,所有的图案都变得模糊不清。污垢和时间几乎淡去它们的一切。
他用手指划过马脊的弯曲处,思绪万千。但是没有,他从未见过这个祭坛。他完全不记得来过这。
焦虑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表面的平静。他会不会是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被无意识带到这里的?这似乎是最符合证据的答案。他把目光投向四周,试图看清一切的同时忽略了每一次移动后所带来的晕眩感。
环外的土地消失在周围的迷雾中,这表明他正身处山顶或山腰。尽管云雾缭绕,但空气中的寂静和质感暗示即将到来的日出而非日落。
他因寒冷而颤动,扫视着周围广阔的风景。不,他想。从未见过......他微震双臂交叠胸前,小心翼翼地握着剑。
至高的诸神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把他放在某种古老的祭坛上,他独自一人在了无人烟的荒野里,没有被曝晒致死已经是个奇迹,没有任何衣服——
“停下!”他对着空气说。
恐慌会让你一事无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现在在自言自语,这说明你除了健忘,还可能疯了。而且很冷。”
至少他可以补救最后一点。虽然死人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们也不再需要衣服。此外,他也许应该翻找他们的口袋,看看有没有能唤起他记忆的物品。他走到尸体聚集最多的地方,打量了一下。
大多数倒下者的皮肤上都有细密的轮纹,咖啡色,海泡石色或是暗银色的纹路。他们并不完全是人类,是......
“元素裔,”他说,突然意识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独特的血统。元素裔很久以前血脉与元素结合。他曾经认识一名女子,她的眼像遥远的风云......但她是元素裔吗?不,也许不是......
记忆就像黑水里的鱼一样溜走,他继续工作。
他无法准确地数出死者人数,有几个被堆在一起。多于十具,但可能少于二十;为了让自己满意,他必须稍后再把它们分类,以得到准确总数。
他还发现了几具非元素裔的尸体,显然更多是恶魔。
它们有多条腿,有的手臂末端是钳子而非手或爪,还有的长着触手。他们身上都有类似水蛭的红皮。从死者的举止来看,这些人因与恶魔在某种激战中互相厮杀而死。
可能是祭品出了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活下来已经非常幸运,尤其在有证据表明他是钦定的主角。
他用剑尖点了点其中一个死去的恶魔。只需轻轻一碰,恶魔就化作无形,所有同伴也都瘫软在地。特别腥臭的风吹乱鬓发,风停后,只剩下元素裔的尸体。
他摇了摇头。在整理好行装之前,他不去想恶魔和蒸发的尸体。
许多元素裔都穿着长皮大衣,大衣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肩膀上有一个燃烧的尖刺标志。他不认识这个标志。这并不重要,他太冷了,衣服的样式对他并不重要。幸运的是,至少在这一方面,他有很多选择。
他挑选了缺口和血迹最少的衣服。弯下腰脱下那个持有者的靴子,然后停了下来。他不愿意打扰死者,这多少让人觉得不敬。
微风拂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他的需要胜过他们的尊严。
他取出靴子、长衫和一个装满干净物品的背包,其中包括内衣和裤子。虽然裤子有点短,但一切都很合身。他并不在意。他依次拉上每件衣服,直到他终于暖和起来,不再衣不遮体。
也许他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记得是谁如此恨他,以至于将他作为祭品,但至少他的私处不再随风飘荡,值了。
当务之急得到了满足,天色渐亮时,后背倚在祭坛的边缘。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
仔细去想。一定会有解释。即使这不是你想听到的。
他回想往事,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他想起在一艘帆船拥挤的船舱里,头顶上敞开的货舱口垂下微光。他当时正勒紧一个人的脖子!双手紧抓一条长围巾,围巾在一个穿着牧师服装的人脖子上绕了两圈。牧师挣扎着呼吸,嘴巴张大,就像一条被网住的游鱼。
那人做着最后一次疯狂的努力,踢、扭,想尽一切办法挣脱。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出其不意地抓住了牧师,结果只能以他的死亡告终。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使劲拉扯围巾的两端,并用力哼出声。
牧师的生命悄然逝去。那人倒在地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自己死得如此出人意料。他们瞪大了眼睛,空洞、毫无生气......
记忆消失了。
他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在同情记忆中的那个人。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仍然能感觉到围巾羊皮纸般光滑的质地,那个人惊慌失措的手指挠向他的脸,最后,所有的紧张和意志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仁慈的诸神啊,”他低声说道,它勒死了一名牧师!
他努力控制自己加速的呼吸,细数呼吸的次数。一、二、三、四——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一段新的记忆向前游荡。
他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次他没有勒死谁。相反,他手握一柄长剑,剑刃一侧的纹路洁白胜雪,另一侧的纹路鲜红如血,比他与怯魔战斗时闪烁的更加明亮,也更加真实。
一个生物站在他面前。它的外形和人类相差不多,除了头部,它的身上长满了捕食者伪装的条纹毛发。耳朵像恶魔,头上是两根歪歪斜斜的长角。它穿着人类的衣服,一只关节奇特的手中一把黑色的匕首,就像星间的天宇。这个怪物在嘲笑他。
“德马库斯。惊讶吗?别担心,你不会记得见过我的。你不会记得。不过,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你这次几乎罪不可恕。你就快成功了......”
德马库斯嘴角微微一翘,回了一句俏皮话,那怪物动了,比他预想的快得多,比他勒住时间之缰的速度还要快——“你......”
怪物将匕首刺入他的腹部。
记忆碎成一片,他喘上气来。他用一只手拍打着腹部。拉开借来的衬衫检查自己的皮肉。
在他灰白色的皮肤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受过这种致命伤。
这一定是很久前发生的事,他已从伤痛中恢复,不过显然是借助了某种强效的治疗方法。否则,他的皮肤上一定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疤痕。
那东西为什么叫他德马库斯......
“至高的诸神啊,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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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坠星海某处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额头沁出汗珠,恐惧在腹中打转,他喘不上气。
燃烧的天使在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好像......好像......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样貌!空洞在眼底回荡,让他无从比较自己的处境,更无从衡量自己的焦虑。
他数了十次呼吸,每个连续的心理数字都让给他些许慰藉。很好。再来;再来十次。再一次......他的心率得到了控制。好多了。
那么,他知道些什么呢?
首先,他在战斗中表现尚可,即使是在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让他很安心。
其次,他记忆中的生物叫他德马库斯。
“德马库斯,”他试探着大声说。那些生硬的辅音中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或者这种熟悉感只是他为了平息糟糕局面而对自己说下的谎言。若真如此,那么......现在够了。
“德马库斯!”他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大到嗓子都裂开。
其中一具尸体,一个皮肤泛蓝的高个子元素裔抖了一下,睁开眼睛。
诸神保佑,是个幸存者!
那个元素裔瞪了他一眼。他低声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是你们把我带到这的!”
元素裔困惑又痛苦地眨了眨眼,然后呻吟一声。
德马库斯扶着元素裔坐下,“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作为某种祭品,在这个过程中,你破坏了我的记忆。为什么?你是谁?”
幸存者喘着粗气说:“我......不知道你是谁。”
“别跟耍花招。我经历了一个艰难的早晨,现在快崩溃了。”德马库斯克制住摇晃这个元素裔的冲动。良知的警告在他耳边低语,“蜂蜜比醋更能吸引蝇虫。”他只好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元素裔环视四周,将屠杀尽收眼底,惊目圆瞪。尖叫道:“眼!那些梦,它们现在还在找我!”
“眼?你什么意思?”
“你......”
“什么?”
元素裔在他手中瘫软。这和他掐死的那个牧师死后松软沉重的样子非常相似。
“呃,别!”
德马库斯摸了摸元素裔脖子上的脉搏,进行确认。什么都没有。那人的尸体已经冷却了。他本就时日无多。
悲痛,有些对幸存者,有些对他自己,他弯下脖颈,直到下巴缩在胸口。
他什么也做不了。时间似乎徘徊在停止的边缘。他找到了一个也许能解释这种情况的人,但那个人却死在了他的面前,就像命运给了他一记耳光。留给他的是一个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名字、一段被诅咒的记忆和一身死人衣。
另一方面,与躺在他脚下的尸体不同,他还拥有自己的生命。这一点很重要。
他扬起下巴,自怨自艾到此为止,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合上死者的眼眸。这样做似乎只会浪费时间。
“我将你的灵魂交给......审判者克兰沃。”他说。“愿你在世界之外寻得安宁......”他跌跌撞撞停下,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听起来没错,但克兰沃到底是谁?
他显然受到触及根本的伤害。
他摇了摇头,旧闻了。
晨光像金璨的甜蜜一样洒满了惨不忍睹的现场,尽管如此,他的精神还是高涨起来。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彻底搜查完剩下的尸体。连一个小口袋都没放过。
德马库斯每翻完一具尸体上的物品,都默言几句祝福。最好什么都不要假设;也许这些元素裔出现是为救他,而不是在什么恶魔交易中把他牺牲。不过,如果他是个赌徒的话,他可不会把硬币押在他们高尚的营救计划上。
虽然他找不到任何关于他身份的线索,但至少他终于可以确定死了多少人:十二个元素裔,加上两个人类和一个半身人。一共十五人。十五个问号,再加上他自己:一个记忆受损的谜团,还有一些潜在的线索和其他从死人那里顺来的好东西。
德马库斯将他的搜索成果摆放在石坛上。
战利品包括一些面包和树叶包裹的奶酪。五袋酒皮,其中两袋几乎装满。几大把金银币,他把它们装进了一个小袋。几个挎包。找到的剑和它的剑鞘。一盏灯笼和几根火绒。制作精良的皮甲,在冲突中毫发无损。几件武器,但似乎都比不上他早先拿到的那把剑。还有,他搜查中得到最高战利品:一个骨制卷轴箱,里面塞满了卷好的羊皮纸。
德马库斯从箱子里取出羊皮纸卷轴,摊开在石头上:这是一张地图。羊皮纸的两边欲弯曲回筒,所以他用石头压住两边。
地图上最显著之地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海,占满了页面的顶部。上面标注“坠星海”。
假定上面指向北,阿卡努尔崎岖的海岸线与南海接壤。上面有三座城市,新绿城黄铜苏纳城和风棘城。
德马库斯的心脏跳了一下;他知道风棘城。那是一座......元素裔之城。
地图上只标出了另外一个地方,在一个叫阿卡纳峰的山脉东北端。那是一个小圈,在风棘城附近,由一只不同于原制图师的手绘制而成。同样风格的潦草文字写着“旧圣殿”,然后是“异教活动?”
仅此而已。
德马库斯眯着眼睛看着羊皮纸,希望这些名字和形状能唤起一些额外的记忆。
没有,但猜测他正站在“旧圣殿”内也不为过。
他瞥了一眼西面的山脊,往那边跟进几英里。
那些死去的元素裔要么就是地图上描述的异教活动,要么是出来调查的。
他有了目标。除非那里的人也都死了,否则他一定能在风棘城找到答案。
他卷起地图,把战获装进挎包。盔甲收入行囊,检查捡来的剑。剑上的恶魔之血已蒸发,就像那只小恶魔一样。可惜的是,他不能轻松清洗自己。浑身是泥和血。也许这不是他出现在风棘城门的最佳形象。
他环顾四周,发现空地的另一侧有积水,没有被泥浆和尸体堵塞。
德马库斯走到雨池旁,脱下借来的长衣和衬衫。跪在水边洗漱,然后呆若木鸡。
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高大修长,皮肤苍白,鬓发银亮。身上的纹身就像火燎的余烬,从肩膀一直延伸到食指和中指,形成相连的抽象图腾。这个图案似乎一直延伸到他的后背,但他无法找到适合观测点。
他眨了眨眼睛。他认得这张脸吗?也许认识。皮肤上鲜明的颜色和图案与元素裔很相似,只是模糊。而元素裔是没有头发,除非水晶尖刺和纹章也算。
他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对它的色调感到惊奇。这不是简单的白色。更像是......
“刺穿背叛者心灵的光芒”,他谜言自语道。又是一段回忆!从何时开始他说不清楚,但他有一种感觉,那是某个人曾经告诉过他的。
他又研究了一会儿自己的形象,从左和右侧审视自己的轮廓,那是一张精致而优雅的脸。他自己可能点有偏见。
德马库斯哼了一声,洗去了皮肤和衣服上的泥土和元素裔的血迹。对于一个显然是剑士的人来说,皮肤上竟然没有伤疤。他找不到任何纪念过去冲突的痕迹。即使是他第二次幻觉中那可怕的腹部伤口,也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最细微的纹路或皱褶。这说不通。
除非......他是一个可以以超越凡人的速度回复?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曾被利爪划过——啊!他倒吸一口气。
太阳穴不再肆意流血了,但肯定也没有闭合。他继续洗漱。
等大体干净后,他再次穿上干净的紧身衣和皮甲。他担心皮甲不适合他高大的身躯,但当他穿上皮甲时,质料却放松质地,直到在他身上恰到好处。铠甲的缝线上有一些小魔法。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屠杀中,它比其他衣服都要表现出色。
德马库斯耸耸肩,穿回大衣,把装满残骸的背包挎在肩上。收剑入腰间鞘,最后看了一眼地图,然后把它和其他新搜到的物品一起打包。
德马库斯离开了祭坛和石圈。在山坡徒步前行,绕过巨石,躲在低垂的树枝下,外套被带刺的灌木丛短暂刮划。然后他停了下来。
转过身,回头注视着他醒来的地方。
由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神龛和周围刻着动物图案的岩石构成了他的整个世界。他不想离开这尸堆、消失的恶魔等等。这是他所能确定的一切。离开可能意味着他将永无再见之日。而且,如果他一登上前面的山顶后,神殿从他的脑海中完全消失,就像他在那里醒来前的生活一样,那该怎么办?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但他发现了大量与他勒死牧师的那段记忆类似的记忆,那又该怎么办?如果他被证明是个疯狂的杀人犯呢?
“我们的恐惧织起一条纠缠不清的线”,他自语道。他无从得知。就像他也无法清楚头顶上漂浮的土石是否会在下一刻从天而降,把他砸个粉碎。一切都无法确定。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论今后发生何事都迎头相向。
他点数三根石柱,把它们固定在脑海里。当他确认石柱的数量是十二时,下定决心继续前行。
“再见了,老石头。”

注:①土元素城 ②火元素城 ③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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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棘城, 阿卡努尔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一只手落在了德马库斯的肩膀上。他怒目圆睁,眸色如炽热的青铜。似乎在那人眉心飞舞明灭。一名火元素裔。
“你不该来这,”元素裔说。酒气在被他呼出,德马库斯的肌肤上在隐隐作痛。
“那真是太好了。”德马库斯说。
他来风棘城还没一个小时,就不小心走进了城里最糟糕的地方。他一进入这座矗立于悬崖之上的奇幻之城,就希望自己的双脚能知道该走向何方,即使他的大脑不再记忆。相反,他却像一个昏昏欲睡或嗑了药的傻子,在人迹罕至的峭壁和索桥上游荡。
好战的火元素裔身后站着几个人。他们看起来同样充满了勇气,准备大干一场。他们显然是从广场对面名为灯笼客栈的酒馆里跑出来的。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那个元素裔当着他的面大喊。
“你说我不该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街道是公共的——”
元素裔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了解你这种人,佣兵。看不起普通人,自以为比我们强。我要你离开这里!红衣人在这附近不受欢迎。滚回你那该死的老家去。”
德马库斯摆脱了火元素裔的控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佣兵也不想惹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广场中央的喷泉里就传来了液体落下的声音,喷泉里的水流从悬空的颗粒之土中倾泻而下。
元素裔冷笑着。“太遗憾了。因为......”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加斯?”一个新的声音插入对话。
一个男人——人类,而不是元素裔——从客栈对面的一家奇珍店里走出来。他身材偏胖,蓝色大衣上的金链腰带绷紧。头发是漆黑,耳朵上有淡淡的银色,墨水沾满了指尖。他的臀部挂着一把设计奇特的手弩。
火元素裔围着店主说:“不关你的事,钱特。滚出去,否则你会得到和这个蠢货一样的教训!”
那个人叫钱特的人,他走近了,直到离元素裔只有一步之遥。“我哪儿也不去,加斯。尤其不会听从像你这种白痴的命令。你为什么不在和平使者注意到并派出队伍前离开呢?”
元素裔从吐出一口唾沫,做出转身离开的样子,但却一拳打在店主的下巴上。钱特的头部受到重击。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围观者发出了惊讶和赞许的吼声。
“炽焰的天使在上,”德马库斯一边咒骂着,一边后退一步拔剑,强忍着原始的冲动,拔出一把本应更长的剑。他摸索武器的过程中脚尖碰到了街道上一块松动的卵石。他拔剑失败,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加思,避免了摔倒。
加思一肘打在他的肋骨上。德马库斯倒吸一口气,松手向后退去,直到小腿碰到宽阔的喷泉。那个试图警告德马库斯袭击者的超重人类躺在鹅卵石上呻吟着。
那几个看热闹的灯笼酒馆酒客被火元素裔的反常举动鼓舞,摇摇晃晃地走近他。
“我不想惹麻烦,”德马库斯又说了一遍,但似乎只是因为这是该说的话。他的一部分确实想找麻烦......
不过,与这么多人打斗,他的胜算不大。他们认为他是某个穿着红色皮夹克游街示众的组织成员,而他们显然并不看好这个组织。“我不知道你们以为我是谁,我只是发现了这件外套。”
加斯笑了:“不错的尝试,但谁会是......”他停了停,矫正发音后后继续说,改过含糊不清的口齿:“如果不是火暴秘团的成员,谁会蠢到在这里穿红色衣服?”
显然,德马库斯就这么蠢。
乌合之众往德马库斯靠近,几个捡起了石头。他的手握住剑柄,人群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这让他想起了......
记忆不知从何而来,淹没了他的感官。他站在一片灰色的荒岩上。身披银甲,金色的光芒从一指上的宽金属带中泄出,金属带上有一个扭结。一柄红白符文分明的巨剑在手中震颤,急不可待地想渴饮前方部队的血肉。剑柄上缠着一条淡色的布条——围巾!他头上的紧辫挂着一些饰品。
摇摇晃晃的尸体、骷髅爬行跃起,在地面狂奔、仍有生命的碎肉围着他,不断前进。他高举剑尖,吼道:“看看你们的下场吧,肮脏的秽物!永远逃回阴影去吧!”
剑上的符文突然闪出比太阳更耀眼的怒火,一股净化之光像海啸卷过沿海村庄一样冲刷前进的尸群。
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广场上,试图努力抓住记忆。
但当一个投掷过来的酒罐砸在他头边的集水池弧线上时,他又回归现实。
德马库斯借来的剑在下一秒就脱鞘而出,这把剑无法替代他记忆中那把刻有符文的神器。但他记忆中的碎片还留在他身上,一种感觉,一种......认知。
嘹亮的音节从他口中发出,他将剑锋划出一道弧线。剑身留下了一道金色的涡光。光芒悬在空中,就像展开的幕布。淡淡的符文印记在剑身闪烁,与记忆碎片巨剑上的符文相比只是鬼魅。
火元素裔咆哮道:“漂亮的闪光救不了你苍白的皮囊。”他发起了冲锋。
当加斯进入缭绕的剑光中时,一道闪烁着雷光的能量不止一次地将他击中。加斯怪叫着倒在地上。光芒在元素裔的身体上闪烁几下,烟雾从他衣服上的新烧伤处升起。
加斯又呻吟了一声,但没有倒下。空气中的光芒褪去,刀刃上的符文也消散了。
德马库斯抬眼看向其他人。他和其他人一样感到惊讶。
没有人动。德马库斯趁着这个停顿,走到古董商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店主抚摸着被加斯击中的脸颊,不禁抽了抽鼻子。
“好了,好戏结束了。滚吧,否则你们都会知道会发生什么。”钱特大叫道,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加斯。
人群怨声载道,呲牙瞪眼,但还是散开了。德马库斯的一部分松了口气,一部分......感到失望。他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默默地催促灯笼酒馆的酒鬼做出错误的选择,去战斗!他想,这太疯狂了。他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召唤出来能量的效果,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再召唤一次。他深吸一口气,收剑入鞘。
“谢谢,”他对人类说。
“不客气,我还以为是拉内格的手下在这里捣乱呢,你不是拉内格派来的吧?”
“呃,不,我不知道那是谁,我只是路过......”
那人还想说什么,然后眼睛瞪得更大了。“等等,我记得你!”
突如其来的希望让德马库斯心跳加速。“你记得?”
“当然记得!你是德纳罗斯,对吗?不,不是......你是......德马库斯对不对?”
“我想......是的,我是德马库斯。你是钱特?你认得我?”他焦虑的面纱揭开。终于,他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了。
那人笑了。“不用害羞。我说到做到。通常如此。”
德马库斯研究着这个人类。但是,即使知道他的名字,这个大块头看起来也丝毫不显熟悉。
“既然你来了,那你迟到了,我也只能认为你是来处理公务的。这边请。”钱特示意德马库斯跟他进店。
门上的招牌写着“典当与古玩”。
店里的陈列橱窗里摆放着镀金的猎角、画满巨龙的扑克、几把匕首和剑、望远镜,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所有这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跟着钱特走了进去。
书本和金属抛光剂的气味扑鼻而来。架子上塞满了乐器、武器、炊具和其他百余种物品,塞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柜台紧贴后墙,楼梯的陡峭程度与梯子相差无多,目标直指通向阁楼。
“我以前来过这。”
一只大猫从柜台后面蹦了出来。皮毛是白、橙和灰混合而成,显得非常粗糙。它毫无兴趣地瞥了德马库斯一眼,然后冲着店主喵了一声。声音响亮而尖锐。钱特抚摸猫头。
这只动物靠在手上,发出隆隆的咕噜声。
“你给我的东西还在这,我一直把它保管得很好,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
“哦,那就好。好消息......”德马库斯不知所措。他不想无意中暴露自己的记忆漏洞,至少在他对自己的处境和古玩店有更多了解之前。钱特试图阻止外面的打斗,这表明他至少是个挺身而出义士。
“你是来取回它的?”钱特问道。“沃肯的空袋子啊,我真是傻了,你当然是来取回它的。下来,法布勒,我们有客人了!”
男人想要赶走猫,但坐在陈列柜上的猫却固执地不肯动弹。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丝笑意,然后蹲下身子在柜台下翻找起来。
当铺老板终于直起腰来,他手里拿着一条又长又苍白的围巾,就像一幅被撕开的长卷。
德马库斯的胃翻江倒海,围巾正是幻想中的凶器,它是他最不想找回的记忆。他自语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那只显然叫法布勒的猫蜷缩得更低了,似乎准备扑向围巾的一端。
钱特奇怪地看了它一眼,但还是决定陪它玩玩。“你付钱让我帮你保管它,还说过几天或一两年就会回来拿。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我没把它卖掉算你走运。”
“四年!”感觉就像有人给了他肚子一拳。
“是啊,差不多有几年了。”
德马库斯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块淡色布料。他的一部分想从钱特手中拿走,另一部分则想逃离他的罪证。在过去的四年里,他都在做些什么呢?他的头脑就像一片雪原,把一切都隐藏在冰冷的白毯下。
“你还好吗?”
德马库斯库斯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呆站。他咬咬牙闭上了嘴。
“啊,没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了......”
“你付钱让我保管它。这意味着它是安全的,就像......等等,有人说什么了吗?他们说了什么?是拉内格吗?”钱特用夸张的手势强调他的问题,围巾松散的一端跟着男人的手来回摇摆。法布勒终于动了,它纵身一跃,只差一线就抓住了一头。
“小心!”德马库斯说。
“嗯?”当铺老板终于注意到了这只猫的反常举动,他把松散的两端包起来,“你没有回答我。是不是有人在散布我的谣言?”
“不,没有那样的事。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认识叫拉内格的。对不起,我今天过得很漫长,你不会相信的,我......病了。”
德马库斯犹豫着要不要向当铺老板坦白,他显然还记得自己。这个人可能是他失忆的关键,他想告诉别人以减轻自己困境的负担。
另一方面,仅仅因为这个人在过去与他做过生意并不能使他成为一个理想的知己。
“好吧,你到底想不想要了?”
“我想要!我只是......”他没有说,他记得上一次碰它的时候,他正用它勒住一个人。“我有个主意,既然你要打烊了,去对面的灯笼客栈吃晚饭喝啤酒怎么样?用我的方式来感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财产的保护。”
那人抿了抿嘴,考虑了一下。
“更何况,自从我......生病以来,我对时事的了解有些滞后。我需要有人愿意为我回答几个问题。”
当铺老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我的专长!如果风棘城发生了什么,我总能找到答案。当然,价钱必须合适。”
“我有闲钱。”德马库斯拍了拍装有从亡者身上毛来的金银币挎包。
“好吧,我饿了。经营我这样的生意需要付出很多努力。”钱特用空出的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我听说灯笼酒吧今晚有蓝鳍烤鱿鱼。那是我的最爱之一。”
当铺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盘。他把盘子放在地上,法布勒跳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着碗中餐,好像她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男人又摸一下猫,然后直起身。他的另一只手仍拿着那团布。
“拿着吧!对于一个如此关心它安全的人来说,你肯定会它拿回。”
德马库斯接过围巾。在指间摩梭,如羊皮纸般光滑,摸上去几乎温热。这就是他看到的那条围巾!单单是触摸到这块布料,他就感到一种满足和欣慰。
“走吧,我饿了。”钱特说着,坚定地把德马库斯推到了街上。
钱特转身去锁店门,一时间,水花落入广场喷泉声被钥匙的叮当声淹没。他们走过广场,但德马库斯没有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织布似乎比丝绸还细,但并不光滑。它在广场的灯光下反射出点点星光,仿佛文字隐藏在表面之下。
头顶上一闪而过的动静是德马库斯得到的唯一警告。紧接着,围巾被人从手中扯了下来。
“小偷!”钱特指着他大喊。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银肤女子在空中回旋,身轻如燕,飞速后退。德马库斯的围巾在她身后卷起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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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1479 DR)


从墙壁蹿上屋顶,从浮石跃进吊桥,从石塔跳入虚空。
瑞尔塔娜扶摇直上,来到北崖顶她最爱的眺望点。灵魂深处的狂潮与风齐鸣,风应她而响。
她笑了,把战利品紧紧抱在胸前。
她终于拿到了那条该死的围巾。
她的目标看起来就像描述的一样奇怪,肤色与粉笔相差不远。狭长的脸惊讶地看着她,她又笑了。
她并不知道这个叫德马库斯的人是火暴的组织成员。通常情况下,黑帮不接受人类加入,但她目标的银发表明他至少不是元素裔。密团成员用他们诸如保卫城市高尚义警的鬼话欺骗了大多数风棘城人。可笑之极。至少她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而现在,其中一个骗子轻装着一条围巾。她研究了一下围巾的长度,思考它代表的意义。
瑞尔塔娜的委托人蒙面至于散发着腐肉的烂臭,他透露了她能看到白发男人离开当铺的时间。考虑到这是四年前的预言,这个预言可非同小可。
当她的委托人第一次提出这项工作的时间表时,她还不屑一顾,觉得这只不过是笑话。作为回应,蒙面人发出嘶嘶低语表达他的不满。显然,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瑞尔塔娜问,如果德马库斯要去当铺取围巾,她为什么不能马上进店偷呢?她的委托人又嘶吼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更嘹亮而深沉。这并不是最好的解释,但她决定不再追问。
即使是最好的占卜也会出错,四年的时间太长了,但她很乐意接受这笔丰厚的聘金。这笔钱足够租下她的阁楼整整三年还能剩些零钱。
她比规定时间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出现,蹲在店里等待约定的时间。承诺的报酬太过诱人以至于她不可能不把委托进行到底。
当她在喧闹的院子里认出自己的目标时,兴奋之情油然而生。当酒馆里的醉汉闯入时,她曾一度担心。当时她差点就插手了,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她看着他跟着那个胖胖的人类走进商店。
当他走出店门时,当她从他手中夺过那根苍白的长巾时,他面色震惊,还有点悲伤。
她微笑着低头看着手中的包裹,然后细细品嗅;它散发着羊皮纸和书胶的味道。编织精细而柔韧。可能是用魔法织成的。至于什么样的魔法?她将围巾反复揉搓。也许它含有一种小魔法可以保护佩戴者免受寒冷的侵袭,这在上流社会中很时髦。不管它是何性质,这东西对她的客户来说很有价值,因此对她来说也是。
为了得到报酬,她将在午夜过后在墓穴与蒙面人会合。
地下墓穴曾经是地精和兽人的巢穴,后来被精灵定居者赶走。再后来,黑市在此落巢,所以最好避开官方注意。
她考虑过立即赶去参加会面;路途算不上容易,需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
但是没有。她已经出去半天了,一直在寻找和准备一个合适的地方来欺骗她的目标,然后在拥挤着城市建筑的悬空土门中全身而退。她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此外,也许今天就是卡梅内尔回来的日子......
瑞尔塔娜把围巾卷成一团。纤细的皮手套刺痛了她,她把围巾放进口袋空间。它们是保护物品安全的最佳工具。当然,对于像她这样出色的小偷来说也是完美的工具。
她摘下面具,再次把手伸进空无一物的口袋,把面具换成了步风者公会标志性的蓝白长袍。她很早以前就发现,城里人大多会忽略在风棘城悬崖峭壁上来回穿梭的数十名信使,而她时尚的黑色紧身衣和面具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引人注目。比起的隐藏形体,融入人群更不易发现。
瑞尔塔娜拉上了长袍。然后纵身一跃,张开双臂和双腿,朝着远处悬崖之间的海湾扑去。她的左手抓住了悬挂在两座土门之间的吊桥上柔韧的支撑钢丝,她的轨迹外折,飞离峭壁。在空中一转,轻而易举地落在了下一个较低的漂流城屋顶,此时她已经迈步飞奔。
她冲过屋顶,肆无忌惮地跃过建筑间的缝隙,在微尘之间飞荡,对城市的街道和桥梁从不予以注意。最后,她终于停在了俯瞰飞跃喷泉广场的尖塔上。
在这个开阔的广场上,十几座雕刻精美的雕塑向夜空喷水,周身百盏的灯火于夜空迷蒙,沿行人漫步行路缭绕。狂欢者沿着鹅石街道游览两旁灯火通明的剧院、咖啡馆、商店、酒馆和其他欢愉之所。许多人一边欢歌笑语,一边品尝着从坠星海以北、西异国他乡运来的烈酒。
占地巨大的跃泉广场是两座悬崖之间的中心堤道。城市中大量引人瞩目的事往往在广场上喷涌。这就是为什么瑞尔塔娜每个月都要花费巨资来确保她在广场上的住所。
她跳了下去。瑞尔塔娜只在铁灯罩和瓦片顶端落脚,十几个心跳的时间就走过了这座城市四分之一的长度。她的路径终点是巴纳德魔咒书屋的斜屋顶。有一架梯子从街道一侧爬上楼顶,但瑞尔塔娜甚至都不记得上一次使用梯子是什么时候。
她的阁楼是从巴纳德那里租来的,是一个经过翻新的大阁楼,里面曾经存放着一堆杂乱无章的破烂书籍。瑞尔塔娜劝说巴纳德,只要把阁楼清理干净,并配备适当的设施,就可以把这个空间用作公寓。巴纳德同意了,他花了不少钱把阁楼改造成了一个现代化的舒适居所。
然后,他很高兴地向她收取了一大笔租金。当然,他也可能向某个贵族的儿子收取比他要价高一倍的房租。毕竟,这个地方不是很完美吗?
瑞尔塔娜打开橡木板门,走进自己的家。
微弱的灯光唤醒了她的存在,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铺着硬木地板、高高的天花板、围着壁炉散放着几把宽大的椅子的生活空间。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一个明显的缺失。
卡梅内尔不在。
瑞尔塔娜走到铺着瓷砖的桌子前,桌子就在这个不大的“大”屋的一面墙上。她写给卡梅内尔的留言还和八小时前一样。就像过去三个月里她写给卡梅内尔的所有信息一样。全都没有读过被扔进了抽屉。
再写下去就太傻了。卡梅内尔再也不会回来了。
瑞尔塔娜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张纸条拂进了同一个抽屉里,在那里,之前所有失去机会的恳求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当她开始写这些字条时,它们给了她某种程度的解脱。每写一张,就像扔掉了一块满载悲伤的石头。她想,最终,她的悲伤负担会减轻。
但几个月过去后的不快似乎一如既往。她不知道每天涂鸦是否已经成为自己的负担。这些笔记是否已经从治疗性的日常变成了一种阻碍她继续前进的累赘?
她打开一瓶半满的红葡萄酒瓶塞,往水晶高脚杯里倒了一大杯。坐到高背椅上,呷了一口。还不错,尤其是对于一瓶已经开了三天的酒来说。但她最好在酒变质之前尽快喝完,她讨厌浪费好酒。
瑞尔塔娜转动着酒杯。她和卡梅内尔在她的阁楼里共饮的画面一如既往地浮现在眼前。没有人能像卡梅内尔那样笑得那么爽朗,也没有人能让瑞尔塔娜那么开心。
她只能怪自己。她苦笑着,千百次地怀疑自己的愚蠢。
自负和骄傲有其代价:孤独。
瑞尔塔娜放下酒杯,起身拿羽毛笔。她迅速给卡梅内尔发了一条新消息,告诉她自己要去墓穴见一位客户,以获得丰厚的服务报酬。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钱币,她就感到一阵满足。
期待着如此丰厚的报酬几乎足以让她忘记烦恼。几乎......但还没有。现在也只能这样。
瑞尔塔娜换回黑色连身衣和面具,掠出阁楼。
夜幕降临,但广场上仍热闹非凡。她嗅了嗅傍晚飘渺在烟雾和海水中的空气,然后飞快地穿过屋顶,向目的地跑去。
墓穴隐藏在阿卡纳水瀑之下,瀑布在城市的最西端涌入风棘城。沿峭壁的观景点为城市居民和游客提供了全费伦最美丽的景色之一;她曾无意中听到一群有兴致的维尔塔拉商人这么说。白日当空时,晶莹剔透的水流从石阶倾泻,最令人难忘,尤其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
瀑布入夜便不复荣华;它们就像一个咆哮的黑暗水口,通向漩涡,一不小心就能把一个风元素裔拉下水淹死。
风棘城的许多不法之徒还知道,瀑布下隐藏着一个通往墓穴的精致地下迷宫入口。地下墓穴偶尔会进行一些非法和危险的交易,这些交易在其他地方不可能发生。然而,要到达墓穴,必须潜入瀑布下面,游过漩涡。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每次都能靠蛮力或敏捷的技巧挣脱水流的束缚。
瑞尔塔娜不知道有多少想偷东西的人在这条路上丢了性命。这是一种考验;你是愚蠢到跳到瀑布下面,还是三思而后行?犯罪大师们会不会每次想卸下一批麻醉剂时,都要走这么危险的路?当然不会。根据常识,一定有一条不涉及湍急水流的路可以进入迷宫。
她最终找到了她要找的那条小巷,它位于风棘城北面悬崖上的小路中段。一扇暗门隐藏在堆叠的石板后面,通向一个阴暗的地窖。地窖荒废已久,唯一的用途就是通往悬崖后面蜿蜒黑暗的古老隧道,这是瑞尔塔娜所知道的三个入口之一。
她打了个响指,拿出一根太阳杆。她摇了摇,黄色的光芒从它半透明的长条中溢出。拿着它,她走进了风棘迷宫。
气刺的悬崖上布满了曲折的隧道和死胡同。有些是天然的洞穴和走廊,但有些显然是上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洞穴,其中包括庞大的地下墓穴。几个世纪以来,坟冢一直用于存放着阙森塔人的遗骸,五十多年来,元素裔的骸骨也被存放于此。
瑞尔塔娜绕着墓地隧道走了一圈,那里有一支和平使者分队守卫。她在寻找那片广袤土地的最远端,其中一些已被改造成下水道的恶臭通道,尽管大多数黑暗走廊的目的地仍属未知数。把污水引到地下,使悬崖之间的海湾不再成为城市垃圾的存放口。
瑞尔塔娜听说有些走廊最终会通向更广阔的地下空间。水晶洞穴、不见天日的海洋和长满有生命的食肉藤菌森林。她一直以为这些故事只是盗贼们为了恐吓而讲。尽管如此,当她走在隧道里,无视主通道外的许多小路和洞口时,她还是不禁产生了疑问。
她经过了一条改成下水道的隧道。又馊又稠的液体在她的脚下形成一连串褐色的小型急流。尽管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气味,但排泄物的气味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她又继续前行了近半个小时,直到听到阿卡纳水瀑的闷雷撼动山石。如果她现在还走在在地上,这闷雷般的轰鸣声可能会把她震聋。而在下面,这只是一种压迫感。她已经很近了。
再走十几步,烂鱼的晦气味便扑面而来。它与下水道的气味......大部分重叠在一起。另一盏比她手中灯更亮的灯在前方闪烁。她把太阳杆浇了灭,戴上手套把它收好,然后向前走去。
瑞尔塔娜在一个大密室的入口处停了下来。包括天花板上的几个开口在内的几个开口通向一个洞穴。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抑制住了咽口水的冲动。
光线从洞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真菌外壳中发出。从墙壁上的横纹可以明显看出,这个洞穴在过去的历史中大部分时间都被部分甚至完全淹没。
这就是墓穴。她以前只去过那里几次,一次是去围捕一颗星钻,另一次是去送包裹。她第二次在离开的路上迷失了方向,从此决定避开那个地方。
后来卡尔坎和她签了合同。她和他之前的会面是在南面的一家咖啡馆里。她对在墓穴中交出围巾的计划并不满意,但大量的金币让她无法拒绝这笔交易。
瑞尔塔娜走进密室,看到有几个人在她前面。
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独自玩着骰子。一个提夫林女性全神贯注地盯着男人的每一次掷骰,眼睛眯成一条缝,全神贯注。还有......兽人!两个兽人在远处的墙边闲逛,显然在为一个破袋子里的东西争吵。
她当然见过兽人,但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这种野兽般的人形生物。他们大口獠牙,盔甲上挂着狰狞的战利品,看起来就像对真人一样可怕、凶残。
她没有看到原来那个满口脏话的雇主踪影。
那个土元素裔,抬头瞥了她一眼。
瑞尔塔娜潇洒地挥了挥手。“我是来找人的。”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她。提夫林咧嘴一笑。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瑞尔塔娜的胃沉了下去。
“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吗?是某个戴兜帽的人派你们来见我的,还是你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好极了。她的客户溜走了。在过去的四年里,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
“土元素裔,”大地之魂说,盘结交错的纹路在皮肤上纵横,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潮湿。“我们代表雇主来这里见一个人。你一定就是那个拿着包裹的小偷吧。”
提夫林笑了。那是蠢人的笑声,非常不友好。
“好极了!”瑞尔塔娜说,她的语气中充满自信,选择忽略这个称谓;她讨厌别人叫她小偷。
她继续说:“把答应给我的硬币交出来,我受雇送的包裹就归你了。”
瑞尔塔娜身后的声音让她回头看了一眼。情况越来越糟了;第三个兽人从旁边的通道走了出来,站在了她的出口通道上。
白痴的笑声再次响起。
“你能闭嘴吗?”瑞尔塔娜冲着提夫林喝道。
墙边的兽人停止了咕哝的争吵,用饥饿的目光盯着她。一个兽人走近了些。
瑞尔塔娜举起一只手说:“好了,你们这些怪胎,都给我待在原地,否则我就走了,你们的老板则会丢掉一件时尚饰品。”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别急,瑞尔塔娜。我的雇工太急躁了,仅此而已。”
瑞尔塔娜抬眼望去,只见洞穴的一个开口,其实不过是天花板上的一个洞,被一个人的身形遮住了。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
“是你吗,卡尔坎?”
“没错,你见到我雇你找的那个白皮肤的家伙了吗?你拿了德马库斯的面纱吗?”
“是的,我见过德马库斯。简单见过了。我的报酬带来了吗?”
卡尔坎举起一个挎包摇了摇。即使在阿卡纳瀑布隆隆的背景中,也能听到硬币碰撞的声音。
“还有面纱让我看看。我可不想被骗。”
提夫林沉吟了一下。她绝对不对劲。
瑞尔塔娜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而是从手套空间里拿出了围巾,像个野巫师一样兴致勃勃。“看到了吗?”
男人趴在洞口盯着长长的布料,然后点了点头。
瑞尔塔娜“啪”的一声又把围巾藏了起来。她说:“等我把背包挎在肩上,它就是你的了。在那之前,我已经把......你叫它什么来着,面纱?我把它放在一个只有我能接触到的地方。”
“聪明。但最终无关紧要。你看,瑞尔塔娜,我并不是真的想要那层纱,我的目的只是想在约定的时间内让德马库斯丢掉它。”
“呃......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永远保持沉默。”
狗娘养的,交易失败了。
瑞尔塔娜向后翻起,在第三个兽人的头顶上打转,她猜那个兽人可能正向她逼近。她在落地的同时挥出短剑,刺中了兽人的肾脏。兽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她没有料到的第四个兽人从一块巨石后面冒了出来,推了她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向洞穴中心跑去,被刚刚被她打倒的兽人无力移动的身体绊倒。她侧身着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提夫林女人怪叫着,试图踢瑞尔塔娜的脸。
她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扭。提夫林向后一跳,直接撞上了她前进的土元素裔,造成了轻微的撞击。
瑞尔塔娜离地旋转,飞入她的元素。空将她从敌人的头顶上方托起。该走了!
她箭步冲向天花板上的孔洞,卡尔坎在那里注视着一切,短剑直指她的头顶。如果没有必要,为什么要对付雇来的帮手?她要把这个两面三刀的混蛋扔到那个恶臭的间谍洞里去——。
“我想不会。”他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世界似乎在扭曲。火焰在瑞尔塔娜的眉心唤醒,狂风带她离去。
她盘旋着飞回洞穴地面,飞向她客户的手下的剑、斧和匕首。
“你这个胆小鬼!”她尖叫道,头部的疼痛加剧她的怒火,与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相互抗衡。
瑞尔塔娜躲过了几乎与她的下坠轨迹相交的兽人斧头。然后,她纵身而起,以土元素裔的头颅为踏板,划出一道弧线,越过群人。
她落在远处的岩壁上,呼吸急促。她急于拉开与佣兵的距离,跳离了出口。她的敌人直接挡在她和轻松逃脱之间。
一个兽人扔出的斧头在她头边的石头上擦出了火花。她以牙还牙;只用了一个熟练的动作就拔出了衣服里的一把匕首,扔了出去。事实证明,她的准度更加准确。又一个兽人倒下了,他徒劳地抓着从眼睛里刺入的一把匕首。
瑞尔塔娜试探狂风,发现它不愿意迅速载她而走。“该死!”风的脾气有时真把她惹毛了。
佣兵冲向她,排成一排粗糙的弧线,防止她从他们身边溜走。
她撑起身体,弯膝舞剑,准备滑过松散的防线,刺向那个愚蠢到先到她身边的人。
不出所料,是那个提夫林。
瑞尔塔娜用剑刃接住那女人长剑的斜切,同时闪开了攻击角度。然后,她原地转了一圈,用左脚脚背踢出,用甩动的脚跟砸碎了敌人脸上的白痴笑容。提夫林像一袋土豆一样倒在地上。一击倒三。
“站住!”一个雷鸣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土元素裔和剩下的兽人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们的雇主。
她的客户说他并不真的想要围巾,难道他撒了谎吗?也许他在犹豫要不要拿走围巾,而不是付钱给她。到目前为止,她的运气还算不错,也许他担心她的运气能维持足够长的时间,让她打发掉剩下的三个。
她的直觉告诉她,趁其他人分神的时候赶紧跑,但那个肥大硬币包的承诺让她犹豫不决。
“你是真正力量的可悲替代物,”蒙面人说,在他们视线之外说。
“我们只是在热身!”土元素裔冲着缺口喊道。
“我很怀疑。”回答的声音被中间的石唇掩盖了。“照这样下去,在我说出我的惊喜之前,她就会杀了你。”
惊喜?这对瑞尔塔娜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拔腿就跑,试图冲过敌人组成的小规模战线中最大的缺口,也就是土元素裔和剩下的一个兽人之间的缺口。
但那名兽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来抵挡呼啸而来的斧击。
金属撞击的声音从头顶尖锐地传来。
阿卡纳之水的隆隆声突然加倍。
土元素裔的眼睛瞪大。“快跑!”他扔掉锤子,全力冲向远处的岩壁。兽人一脸茫然,但还是追赶着他们的首领。
瑞尔塔娜喘着粗气说:“该死,该死,该死......”她冲向土元素裔。
一股潮湿的风紧随泡波后,从另一个洞口冲进了密室。它转眼间攥住土元素裔和兽人,把他们从脚下打了下去,并把他们拖进了地板上的圆洞里。他们的尖叫声消失在水的咆哮中。
瑞尔塔娜跨过浪头,这一次,风在她落入浪头前接住了她。“这就对了!”
洪水的白浪随她一起高攀;密室瞬间被填满。
她向客户的窥视孔前进,那里空无一人。也许她能在客户意识到她已经躲过了最初的洪峰之前,在空气短暂的关注和控制消退前穿过。
她客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就在一个铁盖盖在洞口前,瑞尔塔娜看到他的头巾遮掩的黑暗中闪过一丝尖锐的白牙。钢棒滑入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朵。
她本想尖叫,但上涨的水流卷住她的脚踝。她的心脏猛跳,深吸一口气,猛烈的水流把她拽进水中。
瑞尔塔娜被拉下深水,冲进了土地上被淹没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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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德马库斯被偷围巾的奇观引起了附近人群的注意,但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随后人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关注点上。随着一些商店关门歇业,另一些商店也开始为夜晚的人群营业,其中包括一些小餐馆和剧院。它们的窗户笼罩于水汽和烛光之下。
钱特·莫尔文注视着这个肤色苍白的男子,好奇想知道他会做什么。德马库斯站在空中,盯着空中盗贼滑过高处土粒边缘的那一点,惊得嘴巴微张。
“嗯,是不是很厉害?”钱特说着,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目睹的一切是否有任何责任。 在过去的四年里,他的工作就是确保围巾的安全。尽管他已经把围巾和他的责任交给了围巾的合法主人,但看到围巾在他眼前被盗......他需要认真琢磨一下。
德马库斯慢慢转过身,凝视着钱特。他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好吗?”钱特以前见过这种表情,但通常只出现在刚被刺中肺部的人身上。
“不是很好,我需要......那条围巾。”
“是纪念品吗?”
“我...希望它能证明些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钱特研究着德马库斯,但他似乎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他再次注意到,就像四年前一样,德马库斯的手背上有一些奇怪的图案,就像隐藏在衣物下的大之物的灰色根须。他突然想到,这些图案是不是像他一直认为的那样,根本就不是纹身,而是与这个男人的身体更加密不可分的标记。
钱特移动了一下重心。他应该走开,他已经因为试图驱散店门口的乌合之众而挨了一拳。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欠拉内格的钱又要逾期,而关于如何处理他儿子乔尔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
但德马库斯看上去似乎被自己的处境压得喘不过气来。当铺老板对此感同身受。他对自己握在手心如此之久的围巾那份挥之不去的责任感,就像一根陌生的倒刺,不停扎入他的内心。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话就脱口而出。“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副业是在城里寻找秘密吗?我可以查出那个小偷是谁,也许还能查出她通常在哪个街区工作;如果她在这附近,我一定能认出她来。”
感激的表情逐渐温暖了德马库斯的五官。
“那......很好。我需要那条围巾。”
“原来如此。我还需要有趣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以避免无聊。还有兴趣去灯笼酒吧吗?”钱特朝酒馆做了个手势。一想到食物,他庞大的肠胃就咕咕作响。
德马库斯的胸膛膨胀,似乎准备发出一声尖叫。但他还是忍住,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我都记不起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钱特带着德马库斯走进了这家喧闹的酒馆。
大蒜和烤鱿鱼的香气无处不在,突然间,他知道尽管还有其他的事情待办,但来灯笼酒馆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们坐在靠近墙壁的位置。钱特让酒吧老板给他们每人端上一盘蓝鳍鱿鱼、五香卷和麦酒。
他的目光在店内游荡,很高兴地发现加斯不见了。他的亲信把他拖出了广场,但显然没带回灯笼酒吧,然后,他看到了米尔卡。
“失陪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德马库斯回答道,他的精神似乎已经好多了。
当铺老板向一位身穿暗绿色冲锋衣的矮个子女人示意。她走过来,靠得很近。小声解释他想要的东西。当钱特继续低语时,她冷淡地瞥了德马库斯一眼。最后点了点头,他递给她几个硬币。她向出口走去。
钱特又把目光投向德马库斯,正好看到那个男人用手捂着脸。
“嘿,别闹了,我们的啤酒来了。”
德马库斯叹了口气,但还是放下了手。
“那是米尔卡,”钱特解释道。“她在我这打零工。我向她描述了拿走你包裹的小偷。 运气好的话,一两天内我们就能知道些什么。”
“真的?”
“为何不可呢。”
德马库斯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两品脱苦啤摆在了他们的桌子上,来自酒保的好意。钱特把一品脱递给德马库斯。
他举起杯子,杯子里满是荡漾的酒液,“为找出是谁拿走了你的围巾!”
德马库斯把自己的杯子和钱特的相撞。
钱特喝了一口。麦酒带着酵母味,口感尖锐,比周围的空气更凉。它略带肉桂的味道。在钱特看来,这是风棘城最好的酒。从同伴赞许的表情来看,德马库斯也同意这点。
“好些了吗?”钱特说。“不错。”钱特也感觉好多了,让他更为轻松地将困境抛在脑后。熟悉地握着杯把,胃里燃起的暖流带来特别的慰藉,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
当酒吧老板端着两盘满满的食物再次出现时,他的幸福感倍增,钱特微笑着,觉得自己几乎要快乐起来了。
他们开始行动。鱿鱼上涂着杏仁片、大蒜和红椒。钱特自认为是个美食家,他知道,在一些更上流的街区,这道菜的价格是其他菜的三倍。他通过自己初出茅庐的线人网络,从那些著名的餐厅里搞到了菜谱,给了灯笼客栈的老板。
当钱特从食物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盘中已空无一物,德马库斯已经吃完了他那份。
钱特笑了笑,“比我吃饭快得人不多。”
德马库斯咧开嘴笑了。那人的五官和姿势明显放松了许多。
“指认小偷需要我们花多少硬币?”
钱特拂了拂背心上的碎屑,“给我一周的时间就能确定她的身份。我想二十个应该够我的开销了,另外还能给我留下一笔合理的报酬。”
“一个星期!”钱特本以为那人会在金额而不是时间上跟他讨价还价。
“这些事情需要时间。我不是巫师,我无法召唤出全知的魂灵,如果我能,你要付的钱不止这个数的十倍了。”
“好吧,聊胜于无。”德马库斯的下巴微微下沉。
是时候换个话题了;钱特不喜欢愁眉苦脸的餐伴。
他用叉子指了指德马库斯的外套。“那么,你最近和火暴密团在一起吗?四年前你可没穿红衣服。”
“火暴密团?那个醉鬼就是这么指控我的,就因为我穿的这件夹克?”
“是啊,不然呢?难道你只是穿着他们的颜色来玩玩?”
德马库斯检查一下自己的夹克袖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然后,他抬起头,大声说道:“跟我说说火暴密团。”
钱特感觉自己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什么意思,告诉你关于他们的事情?”
“钱特,你就假装我对红夹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我身上这件红夹克的意义;你就告诉我,火暴密团到底是什么鬼。”
“没问题,别把血管撑破了。”
钱特喝了一口啤酒。“好吧,是这样的。很多人都相信,密团致力于保护阿卡努尔和 元素裔的利益。他们确实在海上、陆地和空中不时地保卫国家不受威胁。每当泰曼瑟尔的龙裔出现在边境附近时,他们就会格外警惕。大多数人都认为火暴密团是人民的卫士。”
“大多数人?”
“嗯,我有资格知道更多。事实上,他们是由雇佣兵和自由掠夺者组成的组织。许多身穿红衣的人表现得更像恶棍而不是英雄。在我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好事都可以归结为精打细算的自身利益。生活在高地的人们更容易接受密团,但在这里,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是私掠者,不受欢迎。”
“这就解释得通了......”他用手捋了捋外套的一只袖子,不屑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火暴密团的成员吧?”钱特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啊......差不多吧。”
钱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德马库斯的说法。谁不知道密团?德马库斯显然不是元素裔,所以他可能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风棘城人士。他的知识匮乏突然让钱特觉得过于天真。
“我的朋友,你很多问题。”
“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德马库斯长咽一口麦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面前的杯子。他继续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他真是个和密团签约,把注意打在我身上了的雇佣兵!
钱特伸手去拿挂在腰间的手弩。“你在为拉内格卖命,”他指责道,声音紧绷。
“别,等一下啊!”德马库斯说,“我要的是你的帮助,而不是你的鲜血。事实很简单,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我醒来时躺在城西某个古老神殿的中央。我醒来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后来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我记得我有一条围巾,还有一个人叫我德马库斯,但是......”他耸了耸肩。
钱特眨了眨眼睛。“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你似乎很正常。”
“那是因为我设法骗过了你。一些无意识的线显然指引着我的脚步来到你的店铺,虽然我差点就错过了。直到你告诉我,我才知道你有我的财产。”
“难以置信。”钱特决定暂时装作相信德马库斯的说法。他听说过有人被诅咒或在施法时出错的故事,甚至听说过奥法之劫的受害者思维混乱的故事。他放下武器,拿起啤酒。
钱特呷了一口,然后说:“你怎么会穿着红色的衣服?”
“当我醒来时,我没有穿任何衣服。不过我周围躺满了死人,他们都穿着像这样的外套。我把能找到的都拿了出来。”
“你是在火暴密团的大屠杀中醒来的?就在今天早上?”钱特没听说过最近的密团损失。如果德马库斯说的是实话,那他可能就有独家新闻了。如果他能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合适的客户,那就等于把钱装进了口袋......
德马库斯压低声音说:“除了元素裔,我想还有一些......恶魔。我觉得是召唤仪式出了问题。错得离谱!我想我就是祭品。他们抹去了我的记忆,我很幸运,他们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
钱特皱起了眉头。“你认为他们在献祭前对你下了诅咒,所以如果事后有人发现并用亡灵魔法审问你的尸体,你的尸体就无法指认他们了吗?”
“我......靠,太变态了。不过是的,有可能,但我不记得了,不知道。”
“好吧,当加斯在广场上攻击你的时候,你还记得一些事情。那场灯光秀令人印象深刻。”
德马库斯半点了点头。“当他们都开始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记得自己站在一个战场上,正在和亡灵战斗。很多亡灵。不过那只是一个片段。我召唤了某种光暴,吞噬了那些亡灵......”他摇了摇头。“我还有我的围巾!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包括一把古剑,能发出力量的咆哮。”
“嗯。就这些?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面对亡灵军团?在一个光天化日之下的酒馆斗殴中似乎对于想起往事是个奇怪的时间点。”
德马库斯耸了耸肩。
“从另一方面来说,你记得这件事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它太耀眼了。你放倒加斯的方式可能让你不用再和更多的白痴打架了。”
“这倒是件好事。”
当铺老板指了指被加思打了一拳的地方。可能会留下难看的瘀伤。他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围巾,现在又想起了那些亡灵,看来你的记忆正在恢复。也许给你足够的时间,它们都会回来。”
“也许吧。”德马库斯听起来不太确定。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显然很有力量。”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前景,德马库斯值得他花时间结交。
“阴影诸神在上,钱特,没有人比我更想知道这一点了!”
当铺老板想到了一个简单的主意。后来,他责怪麦芽酒让他没考虑清楚其中的含义就脱口而出。“你知道谁可能知道你是谁吗?火暴密团。就是他们把你留在圣殿里的,他们可能知道你的一切。”
德马库斯坐直了身子。“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
“什么,去母巢?当然可以,不过......”
“太好了。”德马库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们的酒杯都跳了起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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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他们的双脚踩在狭窄的悬索桥上,桥在浮动的城墙之间划出一道弧线。桥下风棘城五光十色的灯光顺着南面的崖壁坠入夜幕。晚风吹拂着德马库斯的头发,喜欢自己的外套,尽管这件外套给他带来了麻烦。
“密团在阿卡努尔周围都有安全屋,”钱特说。德马库斯看得出,这个人并不赞成他们去拜访密团的决定。但他也没有低头。
“我想,母巢就是这些安全屋之一,”德马库斯说。
“最大的一个。实际上,母巢是阴谋集团的总部。大人物们不出勤的时候就在这里碰头,也是培养新人的地方,除非他们像你的新朋友加斯一样被发现有问题。”
德马库斯哼了一声。“火暴密团以召唤恶魔闻名吗?”
“不,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们大多是自由行者。他们做善事是为了装装样子。但如果他们和深渊里的东西有秘密交易,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闻!”
德马库斯点点头,想起了那个试图吃掉他的矮小怪物,它已经像吃三明治一样随意啃着一只松动的脚。“我在神社旁发现的那些怪物和恶魔在搞什么鬼。我敢肯定。”
“我知道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证实这一点。”他搓搓手,不知道是在表演贪婪的哑剧,还是在傍晚的寒风中取暖,德马库斯也说不清。
他们到达南面,通过大量的桥梁和岔道上山。时间已晚,周围只有几个人。城市的灯火不时燃烧,孤独地守候着。最后,钱特指着前方。
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从悬崖峭壁上伸出,除了无数凿子的刻痕外,没有任何图案。“这就是母巢。”
德马库斯打量着这个不祥的建筑,试图估算出它的高度和宽度。很难说,除了临街的双开大门外,没有任何可见的窗户或辅助入口。街区正面的主入口周围燃烧着橙色的火焰。
一辆优雅的黑漆马车停在母巢前的车道上。两匹长着翅膀的骏马套着马具站在马车前,一名身着深色制服的风元素裔坐在马车上,牵着缰绳。
钱特碰了碰德马库斯的胳膊,“稍等一下......”
有人从双扇门走出建筑,进入马车。由于距离和车厢的位置,德马库斯没能看清车上乘客的长相。
车夫拉动缰绳,两匹骏马拉着马车绕过车道。还没走到街上,双翼大开,然后马匹、车夫和马车飞上了天空。德马库斯跟踪马车向上飞去,但很快就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
他看着钱特。“那是怎么回事?”
“那看起来很像阿拉坦女王使用的皇家马车。”
德马库斯并不确定阿拉坦是谁,但他认为王室的头衔已经足够告诉他了。“然后呢?”
“她公开拜访火暴密团,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王后通常会对密团的活动保持官方距离。”
“也许是个特使。”
“对,有可能。有传言说阿拉坦非正式地支持密团的活动,尤其是在边境一带。”
“与我的处境无关。”德马库斯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母巢。
钱特耸了耸肩。“也许没有。”
他们旁若无人地走到双扇门前。门楣上袅袅升起的火苗明亮却没有温度。敲门砖上雕刻着燃烧的尖刺,这也是他借来的外套肩部的装饰符号。
德马库斯伸手去拿门铃,但钱特用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什么?”他说。
“很晚了。我怀疑修道院是否有在深夜接待访客的习惯。如果我们想了解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就得偷偷溜进去。”
“这地方有侧门吗?”
“据我所知没有,但如果我们花点时间四处看看......”
德马库斯握住门把手,在铁板上敲了一下,一下,两下,三下。声音大得出奇。“我更喜欢直来直去。”
当铺老板皱了皱眉头,德马库斯知道他在懊恼。看来钱特并不欣赏冲动。“如果你认为密团应该对让你在荒野中死去负责,那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为看到你活下来而高兴?”
说得好,总而言之。他还是会直接走进去。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红色外套的元素裔露了出来。外套的剪裁与德马库斯的不同。她在门廊上看到他们时,困惑地皱了皱眉头。她瞥了他们一眼,“哦,我以为......”
她声音慢了下来,看着德马库斯。
“我们想进来。”德马库斯说。
“当然可以,先生!对不起,请进!”
他的心怦怦直跳,她认出了他!
那女人退后一步,带他们走过一条走廊,走廊上悬挂着一系列铁制舷窗,随时准备降落以保护建筑结构。他们来到一个铺着白绿色石砖的宽阔大厅。灯光从大厅的每个角落洒落,大厅里有一座雕塑,雕像上的元素裔高举着满是火焰的青铜碗。几张舒适的沙发在这个时候都空着。德马库斯环顾四周......但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先生?”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先生,我应该知道吗?”
“但你以前见过我,对吗?”
门卫紧张地吞吞吐吐。“不,先生,我没见过。这是某种测试吗?”
他意识到,这位女士只是对他借来的夹克衫上所蕴含的威严,或是上面印着的标志设计的微妙之处做出了反应。他被认出时的兴奋之情一扫而光。
“不,不......”
钱特走上前,“我的朋友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吗?”
元素裔门卫说:“呃,就是平常的事。阙森坦边境发生了更多小规模冲突。据报告,南部的阿卡纳沿岸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哦,我想想......”
“当地有什么消息吗?我们到达时看到一辆黑色马车开走了。这似乎很有趣。”
女人皱着眉头看着钱特。她说:“你是谁?”
“我是钱特·莫尔文,”典当商说。“我接受了贵组织的委托,帮助追踪特殊信息。”
“哦,那......”她看着德马库斯,请求确认。他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但我对马车没有任何意见,这是指挥官的长期命令。不过......如果你是来参加莱赫伦副官的会议,那你迟到了!”她指了指大房间的一个出口,然后转身向正门走去。
德马库斯咽下失望,瞥了一眼钱特。他压低声音说:“莱赫伦副官?”
“密团的负责人之一。副指挥之下的主要人物之一。”
“我们去见副官吧。这么重要的人肯定会认出我来。”
“莱赫伦认出你来未必是件好事。”
他们从门卫指示的走廊走出大厅。经过了三个侧厅,一共十二扇门;德马库斯不禁仔细地追踪起来。
有声音从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滑过。愤怒的声音。
钱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他们静静地走到门前站定。
“......这就是你能提供的最好建议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激动。“就凭你这种白痴建议,难怪副指挥官让你值夜班!”
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但声音太小,德马库斯听不清楚。一个男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更大了,“怎么,你想让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的错误应该由密团来纠正!”错误?他想,这听起来很有希望。
还没等第二个念头打消他的直觉,德马库斯就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围着一张大橡木桌。深色纹理的桌面上铺满了城市和周边乡村的地图。三盏悬挂着的蜡烛吊灯发出的光给房间里的阴影赋予生命。男人们坐在高背椅上,女人则站着,好像一直在踱步。每个人都穿着一件和德马库斯穿的一模一样的红色夹克。
他的眼睛自动扫过房间,注意到多了两个出口,桌子周围有四把闲置的椅子,墙边有三个高高的架子。他看到,从那个女人站的地方,他只需要走两步就能和她交上手,而另外两个元素裔......他眨了眨眼睛。我到底在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随着漫长的寂静,他从门外打进来的第二个念头追上了他,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它们在他耳边说,他可能是个白痴。
他咳嗽了一声。“抱歉打扰了。我是来见莱赫伦副官的。”
女人走到德马科斯身边,上下打量着他。“是我。但你是谁?”银色的线条在女人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漩涡。她是一个......风元素裔。
“我是德马库斯。他是钱特,他......”
“德马库斯,你为什么穿着火暴密团副官的外套?”
一个元素裔站了起来。“冒牌货!”他青铜色头皮上的猩红色疤痕标志着他火元素裔的身份。脖子上用黑色墨水纹着锯齿状的螺旋图案,这似乎是他天生痕迹形成奇怪的对比。
女人瞥了一眼火元素裔:“看来是的,杰特。或者说,他至少借了不该借的东西。”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德马库斯。”这是什么意思?“
德马库斯觉得,推动他前进的风似乎在风帆上平息。他们显然不知道他是谁。除非他们在虚张声势。或者,“回答她!”杰特说。
德马库斯咳嗽了一声。这些人仍然是他发现自己失踪身份的最大希望。“我......在风棘城以西的山区旅行时,偶然发现了一座古老的圣殿。当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将近二十多个元素裔和几个恶魔都死了。有一个元素裔还活着,只是喃喃自语了几句上古元素之眼之类的话......”
名叫杰特的火灵脸色发白,瞥了一眼莱赫伦,就像一个手被甜罐子夹住的孩子。
莱赫伦没有注意到。她正皱着眉头怀疑地看着德马库斯。他补充道:“元素裔穿的外套就像这件一样。”他拍了拍自己的外套。
“你是说,你偶然发现了一整支火暴小队的尸体,他们都被恶魔杀死了?”
“显然是的。反正我发现了恶魔的尸体。另外还有一个以尸体为食的活怪。我用从死人身上夺来的剑干掉了它。”
“我看你还穿了一件我们的外套。”风元素裔说。“这太蠢了。我们在西边的巡逻并没有缺失。我们通常都不会派人去那里。”
她转过身,注视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元素裔。
杰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显然是阙森塔或泰曼瑟派来的间谍。让我和加雷尔把他和他的朋友带到问讯处,好好教训教训他。”
另一个元素裔,显然是加雷尔,跳了起来。“我同意杰特的意见。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等等,”钱特在门口说。“德马库斯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一支巡逻队是如何遭遇不测的,不求回报。你就想这样报答他?总之,你无权做这样的事。我是风棘城的公民。”当铺老板双手合十。
“你擅自闯入了火风暴的安全屋。”杰特说。“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为所欲为。另外,你们是自己承认的小偷,这个家伙的外套和剑都是我们的。这座城市容不下小偷和间谍。”
德马库斯开始抗议,但副官举起了手:“杰特,够了。这两人即使是间谍,也非常不称职,竟然径直闯进母巢向我们自报家门,不是吗?”
德马科斯不知道自己的脸颊是否染上了颜色。
“他们就是想让你这么想。”加雷尔说。
“哦,拜托了。”莱赫伦说。她示意钱特进入密室,并对他说:“德马库斯偶然发现这群被屠杀的火风暴组织成员时,你和他在一起吗?”
人类向房间里走了几步。“不,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去阿卡纳锋群。德马库斯来我店里找我,告诉了我他的故事。”当铺老板眼也不眨地转述了这个假话,毕竟这个假话已经很接近事实了。
“你可以拿走这件外套和剑。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们的人在圣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并了解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的目的不是炫耀我从死人那里夺来的东西。”他耸耸肩,脱掉了外套。在外套下面,他穿着同样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薄皮甲。元素裔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副官从德马库斯手中接过夹克,仔细检查起来。她用手摸了摸口袋,然后说:“你找到任何身份证明了吗?”
“没有,除了一张标明圣殿位置的地图,没有一个死者携带任何证件。”他拿出地图递了过去。
莱赫伦接过地图,把它放在桌子上其他文件旁边。
“没什么特别的;这座古老的神殿出现在其他地图上。更让人头疼的是,”她从桌子上抬起头说道,“每一个密团成员都必须随身携带身份证明。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发现的那些人没有这样做。”
德马库斯耸了耸肩。“这是我发现的。”他没有说关于醒来时浑身一丝不挂的消息。
杰特脸上的沉思表情变成了算计。“如果德马库斯发现的这些人没有身份证明,也许他们就是冒名顶替者!企图用......恶魔仪式的行为来玷污密团的名声!”
“我们当然也有敌人。”莱赫伦喃喃地说。“真奇怪。一个充满古老力量和恶魔之地。就像......”
“就像什么?”德马库斯问道。
女人看着他。银色的脉冲似乎在她皮肤上的条纹中流动。她微微颔首,似乎在心里对他进行评估。最后说:“就像我们最近听到的其他关于恶魔的故事一样。至少是某种怪物。也许这是一个征兆,在我们刚从女王那里拿到一份合同之后,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面前谈论生物入侵。”
“我就知道!”钱特说。德马库斯看着他,当铺老板笑了笑。“我们到的时候,一辆皇家马车正在离开。”
“是的,”莱赫伦说,“既然你们俩已经卷入其中,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已经不是最近第一起给风棘城带来麻烦的此类事件了。我们听说过一些传言,但女王的特使已经向副指挥说明了情况。”
副官把德马库斯的地图推到一边,露出了一张详细的草图,上面画着一座城市,建在两座悬崖的两侧,形成了一个深深的海湾。这就是风棘城。四个地点用红墨水圈了起来。
莱赫伦说:“每个标记的地点都代表着噩梦实体的攻击。描述含糊不清,而且千差万别,所以我们并不真正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这个”——她的手指指向北面的一个圆圈——“是对一座废弃神庙的攻击,这座神庙供奉着某个死去的阙森塔神。这个”——她的手指移到一个较低的街区——“发生在一个古老的德鲁伊树林的范围内,现在是城市公园。另外两个也是一样,都是在神力曾经流淌过的地方,或者旧日传送门曾经清空过的地方附近突然冒出的怪物。”
“我发现的恶魔是在一个供奉着某种动物灵魂的古老神龛里。”
“没错。出于某种原因,在神力曾经流动过的地方,恶魔生物不断涌现。这些地方就像这些恐怖生物的灯塔。我们必须找出原因。你有兴趣帮助我们吗?”
德马库斯眨了眨眼睛。“什么?我?”
“你看起来是那种人;正如你的朋友所说,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告诉我们你发现了什么。根据我的经验,人们在偶然发现你描述的那种可怕场景时,都会转身逃跑。他们不会去想如何补救,他们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你拿起了剑解决了剩下的威胁。”
“事实上,它让我措手不及。我别无选择只能战斗。幸好我杀了它。我不是英雄,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他的否认品味起来有些虚假。他与亡灵军团搏斗的记忆表明他曾经面对过邪恶,而且可能还很擅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你来了,你杀了一只怪物,而且显然想知道更多。所以,我再问一次:你想不想帮我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并阻止它?”
“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是谁,他没有说出口。“所以,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忙。”
女人瞥了一眼钱特。“你呢?”
典当行老板咳嗽了一声,“我想标准合同条款适用吧?”
莱赫伦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会付钱给你,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
“那好吧,我有兴趣听听你怎么说。”
“很好,因为我刚刚为你们俩想好了一个任务。从你们轻而易举地走进母巢来看,你们的才能似乎很适合收集情报。我需要你们帮我调查一个人。这个人我不希望他发现火暴密团正在密切关注他的行动。”
“莱赫伦,你太急于相信这两个陌生人了。再说,我们不是决定不冒险与火巫师作对吗?”杰特说。
“还没决定呢。是的,我知道招募这两个人有点无奈。但我们需要答案。此外,我宁愿认为自己是个傻瓜,如果我不利用我们刚刚得到的东西。”她指了指德马库斯和钱特。
“你想派我们为你当间谍,因为如果我们被抓,你就可以合理推卸责任?”当铺老板问道。
“敏锐。”副官说。
“你想让我们监视谁?”德马库斯说。
“一个叫切维斯的巫师。他在风棘城有一座塔——”
“切维斯和圣殿里的恶魔有什么关系?”德马库斯打断了他的话。难道莱赫伦让他们去的方向与他丢失的记忆毫无关系?
副官举起手安抚,“每个人都知道切维斯对火魔法涉猎太深,他的心智已经崩溃。但他过太强大,不能仅仅因为怀疑就冒险惹恼他,所以风棘城的人们让他继续追寻自己的目标。但在我的名单上,谁可能对随意召唤恶魔进城负责,切维斯排在前三。他曾经因为涉及混沌元素的破坏性实验而受到过制裁。”
德马库斯的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联系了起来。他脱口而出:“那就是恶魔的来源;元素混沌的中心是深渊漩涡。”
“没错。”她朝他挑了挑眉,但还是继续说道:“然而,怀疑并不是证据。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带着一支精锐的密团突击队闯进他的塔楼。火暴密团过去曾与切维斯有过争执,让他活着是我们翻下的错误。”
钱特说:“他......”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错误吗?”德马库斯说。
她歪着头笑了。“就是这样。”作为火暴密团的成员,她看起来不像德马库斯想象中的雇佣兵队长。她似乎是一个真正关心风棘城威胁的人。
“当时允许切维斯自主,是我拍脑袋做出的决定。如果你找到他向阿卡努尔召唤恶魔的证据,这次我们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杰特哼了一声,“莱赫伦,这里唯一的‘错误’就是让这两个人插手切维斯的事情。如果他们把切维斯带回来,他就会来找密团的麻烦。他很危险。”火元素裔揉了揉脖子上的纹身。
“似是而非的推诿,”钱特又说了一遍,语气中透露出他喜欢这句话。
“副指挥指派给我这项任务。”副官说。“我想我最清楚该怎么做。这两个人以前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警告了我们德马库斯在阿卡纳峰圣殿里发现的一切,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他们关注密团的安危。我们不应该唾弃幸运之神赐予我们的礼物,这不是火暴密团的做法。”
杰特皱起了眉头。
“但是,”莱赫伦说,她先是看了看德马库斯,然后又看了看典当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次委托。如果切维斯发现你们潜伏在他的塔楼附近,就假装你们是强盗。”
“他对家里进贼会有什么反应?”德马库斯问。
“他会抱有极大的偏见。”杰特说,“如果你们运气好,他会马上杀了你们。”
好极了。先是恶魔,现在又是疯狂的火巫师。如果幸运之神眷顾,他的真实身份就在这两者之间。他只需要越过那些可能夺走他的不只是思想的障碍。
“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对付切维斯。”钱特说。“我对付人很有一套。”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手。
“等等。”钱特说。“我们到底要在法师塔里找什么?如果我们要闯进去找证据,提前知道要找什么会容易得多。”
莱赫恩皱起了眉头。“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写有恶魔召唤咒语的仪式卷轴,那将是一个好的开始。一些我能拿出来的实证。”
“太好了。”德马库斯说。他伸出手,握了握以示成交。
“有发现就回来,但不要马上,需要绕道。如果切维斯注意到你,并派人跟踪——”
“我很熟悉这个巫师,”钱特说,“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跟踪盗贼似乎太过微妙。他宁可直接炸死我们。”
“也许吧。事实上我认为你两都是可牺牲的。但如果你们能带着消息完好无损地回来,你们将为城市做出巨大贡献。另外,等一下......”
利赫伦指着杰特。“杰特,召集一支队伍。去拜访德马库斯地图上的神殿。把尸体带回来;如果有什么组织把我们牵扯进肮脏的勾当中,我们必须知道并阻止它。另一方面,如果你们没有发现这个人的故事是真的,我也想知道。”
她冷冷地盯着德马库斯和钱特看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道:“因为这将给我们刚才的谈话带来全新的意义。”
“你们会找到尸体的,”德马库斯说。“除非有动物把他们拖走了,或者有更多的恶魔出现并吃掉了他们,或者——”
“我确定。”她摇了摇头,向门口示意。
德马库斯紧闭嘴唇,不再多想,跟着杰特走了出去。
走出修道院时,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外面,傍晚的寒意更浓,德马库斯只穿了一件皮甲。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你有地方住吗?”当铺老板问。
“还没有。但我有些钱。我可以在灯笼客栈租个房间。还好副官没让我交出在圣殿搜刮的所有东西。”
“如果你发现的尸体是冒牌的火暴密团,她得到这些东西的权利不会比你更多。”
“这的确有道理。听着,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你可以一走了之,我不会看轻你。根据莱赫伦所说的火巫师的情况,如果我们在他的巢穴里对他胡作非为,我们可能会受伤,甚至更糟。”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情报库。而且我们还有报酬。我冒了更大的风险,却得到了很少的钱。”当铺老板对着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东西做了个鬼脸,好像刚咬了一口难吃的鱼。
很好,德马库斯想,我需要一个盟友。他必须拜访那个疯狂的巫师。如果切维斯是恶魔入侵的幕后黑手,那么他很可能也掌握着德马库斯丢失记忆的钥匙。另外,想到要在魔法塔里与他对决,他就不寒而栗。他应该害怕,尤其是每次他想拔剑的时候,都会掉落、绊倒,或者让自己难堪。但如果转身逃跑不会让他学到任何东西。
他们重新回到了钱特的店里。德马库斯打了个哈欠。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他从不记得自己曾这么累过——
德马库斯死死地止住了这个念头。还记得的事不多了。
“想法不错,告诉他们你是怎么偶然发现神殿的。”钱特说。“不过,关于‘元素之眼’的那段话也是你编的吗?因为这肯定引起了杰特的注意。”
“不是我编的。是的,我注意到了杰特的反应。这是个突破口。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也许吧,但杰特充满了虚张声势和威胁。有这种表现的人都是暗地里胆小怕事,或者怕你发现他们隐瞒的事。我不知道他是在隐瞒,还是真的害怕。或者两者兼而有!”
德马库斯发出了不置可否的声音。他在想自己是否曾经熟悉过‘元素之眼’这个词?他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这些自问自答。专心致志地走回商店。毕竟,如果他花太长时间思考己身,就不得不承认比起被恼怒的巫师或饥饿的恶魔杀死,他更害怕自己并不是他所期望中的英雄。
毕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掐死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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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棘迷宫
不老之人之年(1479 DR)


瑞尔塔娜感觉自己就像一件一根晾衣杖反复用力敲打,以击去所有水分的衣服。然而,她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她用疲惫到颤抖的手臂,从下沉的泥浆中又拔出一只脚。靴子在一处突起上找到了支撑。她用力将双腿伸直,试图无视泥浆冰冷的拥抱,又向前挪动了几英寸。脏水滴进她的眼睛。但她的双手沾满更多的泥水,而且她已经知道,擦脸也无济于事。
她猛地眨了眨眼睛,又往前挪动一英尺。沿着这条隧道走了多远她已记不清了。瑞尔塔娜知道自己在前进,但最终目的是什么呢?光线从她紧咬牙关的日光杆上射出。她的下巴越来越累,她努力不让牙齿如此用力的咬紧。
当那个狗娘养的的混蛋把洞穴淹没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湍急的水流把她冲得东倒西歪,并把她冲进了几乎垂直深入地下的下水道。她勉强喘了几口,但呼吸的并不都是空气。汹涌的水流把她吐出来后,她的肺部还在不停地咳嗽。
瑞尔塔娜的头最终停止了转动。她摇了摇手套终的太阳杆,打量了一下自己。她发现自己被冲出,更准确地说,是冲下了一条比地鼠洞宽不了多少的隧道。说它是一条隧道还有些夸张,因为它是由几乎和空气一样多的泥土组成。她想不起来是怎样的一连串回环、滑动和跌落把她带到这的;她一直挣扎避免被淹死。
她于是开始爬行。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几个小时?
至少没有卡尔坎雇佣的打手冲到附近。
她脚下的隧道断裂了。
瑞尔塔娜发现自己跌入一片宽广的天地。她喘着气,日光杆从她张开的口终掉下。
她得心应手!空气疾驰而过,她融入其中。难以言曰的欢喜!她张开双臂,祈求风把她托起。她虽然阴冷潮湿,但风还是做出回应,坠落速度明显放缓。
失去了日光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下面的某地闪烁着火花。她掉进的洞穴离地面有多近?火花很快就会出现!她努力让完全停止跌落。
但还不够。有什么从她脚下冲来,像锤子一样砸在她身上。这一击让她无法喘息,她蜷缩身体,像一条刚从海里捞出的鱼一样喘着粗气。她的肋骨和左脚被摔得生疼,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呼吸恢复后,她呻吟着眨了几下眼睛。但无论双眼开合,眼前一切看起来没有差别。火花不见了,可能是她掉落的太阳杆闪出的火花。黑色是她的整个世界。
流动的空气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灰尘和陈腐的气息搔着她的鼻子,让她想起祖母家楼下的地窖。就像那样,但更宽阔、更荒凉......也更不祥。此外,还有一股令人不快的味道。瑞尔塔娜用力把头偏向一边,然后又偏向另一边,嗅着嗅着,她闻到了一股令人讨厌的气味,发霉的、令人作呕的,甚至更加浓烈。
她皱起鼻子。至少她找到了一个没被阿卡纳水瀑淹没的地方。她讨厌水。
“嗯,这里的风光可算不上好,”她歪着头说。她迷失在风棘迷宫中的某处,可能是奥法之劫将一片阿贝尔扔到半个阙森塔前,这座城市的废墟就在了。
一堆鹅卵石的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谁在那儿?”她叫道。瑞尔塔娜从自己的声音中丑陋的音符,那是绝望的恐惧。振作起来,女人。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啊!她身上一定有些淤青。
她又试了一次,声音更大:“有人在吗?”
她的声音出乎预料地回荡在远方,然后消失了。恐惧顺着她冰冷的手指向下蔓延。难道她一直掉到了幽暗地域?
另一声咔嗒声让她猛地转过头来。她的眼睛努力睁开,却超出头骨的极限。
伸手去拿背上的短剑,却发现不见踪影。它被冲走了!她的另一只手自动伸向小腿上的剑鞘,找到了包裹着皮革的剑柄。一瞬间,一把匕首滑进她的手心。短剑柄湿漉漉的,但感谢泰摩拉,能握住实铁的感觉真好。
“好了,来吧,别再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黑暗里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都没有。她的心怦怦直跳,唾液干涸成灰。
又是咔嗒声,这次更近了。还有一种奇怪的唧唧声,就像昆虫发出的......那是什么?
她暗骂自己是个傻瓜,于是用空手打了个响指。一个略有曲度的微型陶罐落入掌中。她举起它,狠狠摔在地上。
蓝白色的耀斑从炼金弹中爆发,虽然刺眼,但她在关键时刻转过了头。
心跳过后,照明弹的光亮逐渐减弱到可以承受的程度。瑞尔塔娜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形似拉长泪滴的空洞底部,左侧是一道更大的黑暗沟壑。除了大洞外,还有几十条微型通道刺穿了离地面最近的墙壁,每条都通向无光之所。到处都堆满了灰尘。
她晃了晃脚,灰尘吱呀作响。
这不是灰尘,这是成千上万个正在解体的蟑螂外壳。
“嘎!”
霉味加剧,堵塞了空气。每次微型隧道群喷出如雨般蠕动的黑色蟑螂时,靴底传来就像被数百只小脚踩下的响动。
当蟑螂群汇聚到洞穴地面时,瑞尔塔娜一跃而起。蟑螂群就像一张恶臭的毛毯,试图把她闷死。在弹道的顶端,空手擦过洞穴的斜壁。双腿一旋,改变了方向,将另一只手中匕首狠狠插入石缝,同时开始后退。凹陷的斜坡和及时攀住的岩石在摔回地面之前阻止了她的下滑。
她大口大口喘粗气。照明弹的光在洞穴中心不断闪烁,把成千上万个滑动的、油腻的身体照得通亮。她讨厌蟑螂,花了一大笔钱为她的阁楼买了一个护身符,专门用来消灭这些小家伙。眼前蠕动的景象就像是它们的复仇。
什么东西堵住了其中一个微型通道。一只体型如狗般大小的蟑螂。这只恶虫蠕动进了它的小同胞们中间,开始展开沾满灰尘的翅膀。在第一只蟑螂之后,又有两只蟑螂窜了出来。
该走了!
瑞尔塔娜打量着洞壁上的出口,几乎就在她所依附的洞壁正对面。她在寻求狂风的关注,尽管她刚刚享受了风的恩惠,使自己免于跌入洞穴地面。空的脾气暴躁,过度呼唤会耗尽它的善意。
一阵微风吹来,短暂地清除空气中的蟑螂味。
她落入其中,张开双臂,引导着无形的羽翼冲向虚空。瑞尔塔娜跃过密室,飞了出去,就在这时,两只大得离谱的蟑螂腾空而起,紧追不舍。
她急速冲进了一条比她被迫匍匐穿过的通道更大、更干燥的通道。风把她带走,她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站了起来,面对着空洞。果然,炼金照明弹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两只长着翅膀的怪虫正向她追来。至少,蟑螂毯还没有从泪珠空洞中溢出。
瑞尔塔娜在另一只小腿上找到了一把新匕首。
一只蟑螂嗡嗡地直奔她而来,下颚发出咔咔的声响。她躲在它恶臭的身体下面,把匕首直刺入它的腹部。它吱吱地叫着,听起来宛若一个元素裔孩童。这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匕首也掉了。
第二只蟑螂从后面向她扑来,像一只巨大的蜻蜓在空中盘旋。她扭身躲开,但它还是用掐咬的方式撕裂了她的肩膀。白色的痛楚在视线中激增。瑞尔塔娜踉跄了一下。
“该死的虫子!”她尖叫着,伸手去拿藏在前臂上的两把匕首。只有一把还在原处。她用手掌握住匕首,向离她较近的蟑螂刺去,但匕尖却从它黯淡的甲壳上滑落。
蟑螂向她的脸扑来,下颚用力地抓着她。她向左一滑,灵机一动,用匕首刺穿了它的翅膀。剪下的薄膜向一侧旋开,这只虫子摔在了地上,令人生畏的嗡嗡声顿时变成了一只翅膀拍打岩石声。
瑞尔塔娜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她拼命地踢击。金钢的靴尖,使它成为可以与狼牙棒媲美的可怕武器,踢碎了它的甲壳。它像它的同胞一样尖啸,她又补上一脚。脚弓把蟑螂弹回了隧道,飞向空洞。
说到蟑螂的同胞......她转过身来。她先击落的那只蟑螂躺在岩石走廊上几步远处一动不动。她侧身走过去,只要它稍稍抽搐一下,就踩住它。它侧卧身体。腹部的匕柄在她的照明弹迅速减弱的光线下闪烁。瑞尔塔娜夺过匕首,向后跳去。它仍然令人信服地静止在地面上。
很好。
但炼金弹的光芒几乎耗尽。看不到日光杖的踪影,很可能断了。
随着照明弹的熄灭,瑞尔塔娜蹒跚远离了空洞。成千上万只蟑螂身体在岩石上的摩擦声音仍在继续,但在一片黑暗中,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想象?
她轻轻地伸出手,直到擦过隧壁。她将此声作为向导,远离那令人不安的蟑螂音。
随着打斗带来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她的肋骨和脚又开始疼痛起来。她骨瘦如柴,遍体鳞伤。肚子也饿了。她真正想做的是
一块石头卡住了靴子。钢制鞋尖让她不至于绊倒,但她在黑暗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肋骨上的夹伤不断扩大,变成炽热的长条,试图挣脱皮肤的束缚。瑞尔塔娜喘着粗气。然后把嘴边自然冒出的诅咒咽了回去。她不想把蜂拥而至的蟑螂引出。相反,她躺在黑暗中,泪水从眼眶中夺目而出,直到新一波疼痛消失,让她足以坐立。
可惜她没有想到要加倍利用光源。手套虽然是件魔法器物,但一共只能藏五件东西,而且她总是留着一个空位,以防‘找到’一件有趣的艺术品或其他需要运输的饰品。
随着日光杆和照明弹的消失,她的隐藏资源只剩下一块黄色的小弹珠,她称之为囚徒之石,还有那条围巾。
她从一个名叫卡尔希米的粗糙雕像眼窝里撬出了这个黄色球体。那次越狱让瑞尔塔娜差点丢了性命。但事实证明,这块石头值得她去冒险。它在合适之时就是救命稻草。
不幸的是,由于没有栅栏、手铐或金库门来阻碍她逃跑,这并不属于那种情况。这就剩下那块苍白的细布了。
这条围巾肯定不只是一块简单的布料,她满嘴谎言的客户才会为此大费周章。那个撒谎的混蛋说了什么?他只想在“约定”的时间从德马库斯拿走它?疯话。
她把剩下的匕首收进鞘里,拿出了包裹。她看不见它,但当它出现在她手掌上时,她能感觉到它轻微的重量。瑞尔塔娜将一端缠绕在左拳上,然后拉紧另一端。即使隔着手套,她也能辨别出丝巾的丝滑。她把围巾凑近脸闻了闻。
这气味让她想起了羊皮纸店。无法看见,她只能靠触、嗅和听觉;她可不想舔它。
她勉强低声说:“围巾,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瑞尔塔娜觉得自己很蠢,蜷缩在黑暗中,对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织品说话。
没有回应。
“该死,如果你体里蕴藏着什么东西,现在就拿出来,否则我就把你塞进蟑螂洞!”
发丝般的光线穿过织物,她迅速吸了一口气。
更多的光线汇聚成束,像陨落的星火穿过围巾的编织。
瑞尔塔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光束逐渐变慢,然后月光丝线般的字母在她的双手间滚动。围巾表面写着这样的文字。
“把我交还给宝刃,我将指引离开荒原。”
瑞尔塔娜如释重负。她要活下去了!
围巾是一件充满力量的物品,它知道出去的路。她低声说:“没错!剑,我保证。告诉我该去哪里!”
围巾在她手中自动弯曲,就像蛇皮突然被施了某种魔法。她松开了一端。
围巾松开的一端在空中升起,像一条蛇指向前方。它产生一束定向的光,就像靶心灯笼的光束。
她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痛苦的笑意。她的肋骨疼痛难忍,左脚踝也在抱怨,但希望就像喝了一口神奇的万金油一样。
盗贼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围巾扭来扭去指明方向。
这条隧道与其说是人行道,不如说是一条裂缝。瑞尔塔娜摇摇头。如果她试图摸索着前进,似乎不可避免地会被中央的裂缝夹到脚,或者掉进众多天然洞窟中。即使有半感知围巾的照明,走起来也并不容易。她伤得太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取得了进步,但每次左脚落地时,脚后跟都会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的好心情也随之消磨殆尽。
希望远比不上魔法药膏。
为什么她的手套里没有治疗药水?她那“空出一格”的自作聪明计划简直白痴。肋骨可能折断,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制定出一个新计划。如果能逃出这些该死的隧道,她就买一剂炼金药剂。如果她后来遇到了比日光杆、香膏或照明弹更有价值的东西,她就可以简单地用其中一种代替,真是完美的计划。
瑞尔塔娜走过的通道分成几条岔路。围巾选择了一条。她步履蹒跚地朝指示方走去。脚下的走廊向上倾斜。一条小溪也从中间流淌而下。这似乎很有希望,但她又担心会有洪水泛滥。
“围巾,你怎么知道该走哪条路?”
更多的话语在布料上流淌:
我是愤怒与知识的面纱;曾经记录下的学识我统统知晓。那些被众神选中的死者由我证明。
“记录了什么?那些被选中死者?我不明白。”
显然,她只能得到这些。新的词句顽固没有在表面闪烁。
“好吧,就这样吧。”
斜坡耗尽了她最后的体力,而且越来越泥泞。引力和泥土合力,每一步都紧紧抓住她的靴子。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围巾在她的抓握中扭曲,几乎要脱手而出。
“坚持住,”她喘着气说。“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垂下头来。瑞尔塔娜想坐下来,但她担心如果她坐下,再站起来就太过困难。
当她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心跳的频率也就此减缓,她又继续向前走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休息了多少次,多则五次,少则十次。
围巾变软变黑时,她垂下头险些摔倒。灰色的斑点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前方闪烁的另一道光的映衬下清晰可见。
另一束光?
她强迫自己爬上隧道,进入一个大房间,墙壁和天花板上生长的发光真菌将整个房间点亮。这里弥漫着垃圾的味道。地面上布满泥水坑。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墓穴。
活下去了!她咧开嘴大笑,蹒跚地向前走去,走向她第一次进入这个被诅咒之地的隧道,绕过正在缓慢排水的泥潭。上面还留有洪水的残余。
“你是谁?”一个声音嘶哑道。
瑞尔塔娜转过身,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一个穿着劣质皮甲的小个子男性趴在一块石头上。他一手拿着一个破旧的袋子,另一手拿着一根棍棒。绿色的皮肤和扭曲的面孔告诉她:这是一个地精。
它看起来很谨慎,准备逃跑。很好。瑞尔塔娜已经打发走了不少偷东西的小混蛋。近年来,地精就像殖民的老鼠一样,躲进黑暗的小巷和风棘城地下迷宫的最上层。尤其是像她这样喜欢在城市的阴影和底层工作的人,不仅仅是个麻烦。
“滚开,脓泡,否则我将把你一分为二。”她用最有威慑力的声音说,但随着一阵咳嗽,她的声音被破坏了。
当她恢复呼吸时,她的视野中金星直冒。至少,地精已从岩石上消失。
她身后传来一阵阴险的私语,这就是她收到的所有警告。虚弱的身体,让她还是没能躲过砸向她后脑的野蛮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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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1479 DR)


“醒醒。”德马库斯把多出的枕头盖在头上。有人摇了摇他。他如梦初醒的倦怠感消失了。他把枕头从脸上挪开,“什么?”
那个超重的当铺老板提着灯笼俯在他身上。胸口有一个温暖的口袋,里面是法布尔,猫咪正不安地盯着他看。
“哦,对了。”
德马库斯回忆起来。他们决定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在黎明前几个小时动身,火巫师那时最不可能在尖塔周围转动。几个小时前,这似乎还是个不错的计划。现在,灯笼照着他眯起的眼睛,他感到这简直愚蠢至极。
“我们在浪费时间,”钱特说。人类把灯笼放在小床旁的桌上。这张架子床是钱特从堆满古玩的储藏室里找出来的。他把床放在商店的后面,旁边摆放着一个驼鹿头的毛绒玩具。
德马库斯坐起来穿上靴子。灯笼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小盘橄榄和面包,还有一杯茶。小床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他从神龛里顺走的剑。一件染成黑色、缝着猩红色针脚的长皮夹克披在柜台的一端。
“我给你找了件新外套,一个商人几天前把它当了。他需要钱来偿还一笔巨额债务。”
“谢谢。”德马库斯自顾自地吃喝起来。他站起身,系上剑带,然后转过身来检查外套。这件夹克的剪裁比他归还给密团的那件红衣要精细,但下摆的红色花纹却格外鲜艳。前襟上有六颗银色纽扣,两肩各有一个引人注目的肩章。“很......引人注目。”
“不错吧?”钱特一笑。
“是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想。“我欠你多少钱?”
“等我们看看切维斯是否窝藏恶魔后再算吧。”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他揉去眼角最后一丝睡意,注意到了钱特眼下的黑眼圈。“你休息好了吗?”
“几乎没有。要想的事情太多了。除了你和切维斯的事,我还有一些棘手的问题。像我这样的生意本身就有困难。”
“哦。”德马库斯看不出当铺老板到底是否想谈论此事。他决定就此打住,见老板没有再主动说什么,德马库斯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
他穿上皮甲套上外套。在他穿衣时,钱特又为猫准备了一顿饭。法布尔似乎很喜欢鱼干。“这应该能让你撑一会儿,”钱特对猫说。
他们离开了商店。风棘城的街道终于显得空荡荡的了,他们沿着海湾一路向下。
钱特喃喃自语道:“要是人也像大海一样就好了......”
德马库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人就像大海。你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深处的可能潜藏之物无处不在。”
“对于一个失去一半记忆的人来说,你还真聪明。”
德马库斯对当铺老板的称赞感到惊讶。他不是想耍小聪明,而是感到沮丧。由于他的许多所思所想都被抹去,读懂别人和他们的动机对他来说很困难。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街道宽敞、窗户空旷的街区。在黑暗的建筑群中,坐落着一座用宽大的大理石砌成的高塔。橘黄色的灯光打在顶楼紧闭的百叶窗上。
“切维斯不仅是个疯子,如果你相信传说,他已经活过百年。尽管他痴迷于火,但他也是人类。他认为众神欺骗了他,没有让他成为火元素裔。”
“你见过他?”
“我听说过一些事情。他比传闻中的还要疯狂。所以我们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这里 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他会以比所说的‘格斗武塔之主’还快的速度把我们炸死。你以为你能鬼鬼祟祟吗?”
“鬼鬼祟祟?”
德马库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蜷缩在一扇封锁的铁门前,门上有一张正在尖叫的脸。他宝剑负于身后,围巾紧紧地裹在左袖。头发后梳,长发上挂着几张符咒,一捆黑布放在面前。
他揭开布包,露出整齐的细线和小挂钩。用熟练的双手抽出一根钢丝与铁钩,将它们套在镶嵌在尖叫脸上的锁上。拇指上戴着的金色金属捻子闪烁着金光,他安静、冷酷、毫不费力地操作着锁。
回忆悄然而逝。
德马库斯眨了眨眼睛。它去哪儿了?他戴着围巾。这是他恢复的第二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他曾拿着那把过大的符文剑,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头发上还挂着符咒。但与之前的记忆不同的是,银盔银甲不见踪影,而是身披黑皮甲,就像黑夜自己缝纫制成。
“嘿,”钱特低声说。“刚才跟丢了。你还好吗?”当铺老板紧张地瞥了他一眼。
“对不起。是的,我有一点潜行的技巧,至少可以让我们避开铁锁。但我没带工具。”
“你记起什么来了吗?”
“只是一闪而过,我可能曾经拥有过不错的开锁技术,还有更好的时尚感。”他摆弄着一只袖口上的图案。
钱特打量了他一下,似乎突然想知道德马库斯的心智是否健全。当铺老板显然认为德马库斯库斯不会就此失去理智,“希望你的身体能回忆起过去,我们沿街道左走,贴着阴影。”
钱特向前走去,德马库斯跟在后面。这个胖男性给德马库斯留下的印象深刻,他的步态轻松自如,能够在光线中穿梭自如。德马库斯也尝试着这样做。
走了几步后,他发现自己几乎可以一招一式地复制钱特的潜行术。黑暗就像一件斗篷,他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它披在身上。一股纯粹的享受涌上心头,他不得不集中精力,不让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开怀大笑。
当他们走到塔的一侧时,钱特举起了一只手。
“什么?”德马库斯低声问道。
钱特摇了摇头,轻拍一下耳朵。
德马库斯精心聆听,塔上隐隐约约传来了有规律的声音。与其说是轰鸣声,不如说是石头的震动。每一次跳动都与他们头顶上百叶窗中闪烁的灯光相对应。
当铺老板向前冲去,闪进了德马库斯甚至没有注意到的塔楼侧面的一个凹槽里。
德马库斯紧随其后,发现典当行正蜷缩在一扇小门锁上。钱特手中的钩子和铁丝与德马库斯在自己的幻象中看到的很相似,只是生锈了一些。
他低下身子,让自己的眼睛与钱特的眼睛对视。他记不清锁里面的小金属滑动部件叫什么名字了,但他的手和当铺老板的手一起动了起来。他咧嘴一笑。
锁发出‘咔哒’声。“我们进去,”钱特说。他把镊子放进布箱卷起来。然后,他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一拍之后,他推门进入内部的空间。德马库斯在后面悄悄地关上门。
他们站在一个昏暗的储藏室里,钱特手里拿着闪烁的火把。在昏暗的灯光下,德马库斯看到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补给品。整齐划一的房间吸引了他,但他突然感到紧张。
“钱特,”他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只需撬开一把门锁,我们就能进入巫师的魔法塔?太容易了。”
“你以为会有魔法防护,或者是守护巨龙?”
“呃,差不多吧,鉴于你对切维斯的描述。”
当铺老板点点头,把挑拣出来的东西放进他的挎包里,这个挎包似乎还不够大,装不下这一捆东西。“关于切维什,他真的疯了。据说他不看守他的尖塔,因为这意味着他几乎可以对那些愚蠢到闯入这里的人为所欲为——当然,风棘城的盗贼们也知道这一点。每个人都对切维斯的魔法塔敬而远之。”
“什么叫‘为所欲为’?”
钱特耸了耸肩。低声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据我所知,这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在此之前都只是研究。无论如何,我们最好保持沉默。准备好了吗?”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嘴已经干得像沙漠一样。
他们走到对面的门前,探出头去。外面是塔心,楼梯围绕着塔心盘旋而上。楼梯在一连串的平台上停下,除了最顶层闪烁着微光外,其他都漆黑一片。除了他们所站的这一层,底层还有三扇门。
楼梯底部矗立着一尊铜像,头发和胡须都是红色的火焰,为塔楼的最底层提供照明。雕像像侏儒一样蹲着,几乎和它的身高一样宽,做工精细。雕像右手攥着的巨锤几乎就像是一个独立的物体——雕像用空闲的手挠了挠下巴,然后又恢复静止的样子。
仁慈的众神啊,那东西是活的。
德马库斯拍了拍钱特的胳膊,低声问:“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当铺老板回过头来,表情忐忑不安。
德马库斯把他从门边拉回来,尽量小声地说:“那不是火元素裔,它看起来能用那把锤子把我们砸成肉酱。”有些眼熟。就在他的舌尖上......
钱特颤抖着说:“是啊 也许我们应该......”
“火矮人,”德马库斯突然说,声音有点大。然后缩减音量,“火矮人通常是火巨人或泰坦的仆从,他们和外表至少一样强悍。”
“他们来自费伦吗?他们一定来自一个回声世界......”
“也许吧。我不记得还有什么了。我们能用别的方法去上层吗?”
“没看到。嗯,可以从外面爬上去。”
德马库斯看着当铺老板隆起的肚子。无论钱特看起来多么优雅,都很难想象这个人类会在塔楼光滑的外侧慢慢爬行。
“我们试着分散它的注意力怎么样?我们需要把它的注意力引到前门。等火矮人检查完后,我们就飞快地爬上楼梯。”
钱特点点头,紧锁双眉中露出了一模解脱。“我知道该怎么做。在这里等着。做好准备。”然后,他溜回他们来时的路,从入口出去。
德马库斯向前走去。他的目光在壁炉和正门之间扫视。想知道典当商要干什么,他的手似乎打湿,但并不是因为恐惧。如果说有什么的话,他对能从守卫身边溜走感到......失望。
半曲之后,钱特回来了。低声说:“等着吧......”
塔外响起一声闷响。前门微微颤动。
火矮人的头朝声音方向转动,急匆匆地朝大门走去。
“就是现在,”钱特一边嘶吼,一边向前滑行。他像一个肥胖的影子一样在墙壁上划过。德马库斯矫正自己先前对典当行老板速度的看法,如果有必要翻墙的话,他必须加快速度才可能跟上钱特的脚步。
火矮人在门前停了下来,大声问:“谁在那里?”
德马库斯脸色一变。他抑制住了冲向这个侏儒般的异度守卫脆弱后背的冲动。
钱特的每一步都像一只徘徊的猫,德马库斯尽力模仿他的技巧。
火矮人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前门,然后下一层塔楼的弧度挡住它的视线。他们在几步后就到达二层,那里没有守卫在等着他们。
钱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德马科斯尽管有些遗憾,但还是笑了。
他们继续往上走,一共五层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第三层被漆成鲜红色,第四层回荡着微弱的音乐。
最顶层有两扇门,其中一扇的门框上闪烁着火红的光芒。
一阵玻璃破碎的撞击声从亮着灯的门外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疯癫的狂笑,让德马库斯寒毛倒竖。
蹑手蹑脚地走到入口处。钱特看着德马库斯,嘴里问道:“准备好了吗?”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人类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龙头环上,拉开门缝,刚好能看到里面。
自由漂浮的火球驱散房间里所有的阴影。大致呈圆形的房间里,有三分之一的空间都在汩汩流淌着精心制作的玻璃管道,发出嘶嘶声。这些管道在一系列更加复杂的容器之间输送着磁性液体。
密室的一部分空闲,只有一圈冷却的黄铜在地板绘成一圈圆环。用粉笔书写的神秘公式围绕着黄铜装置盘旋,就像疯子绘写的漩涡。
一连串的工作台、塞满各种容器的架子,以及德马库斯无法立即辨认的奇形怪状的设备在墙壁上盘旋。
那个疯巫师去哪儿了?
钱特迅速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天花板。
火球中漂浮着一个人。他身上披着一件粉蓝色的长袍,除了袖子上绣着火焰花和火眼金睛的咆哮刺绣外,其他地方都是蓝色。红色的舌头沿着他的手指、手、其中紧握的魔杖和他蓬乱的长发飞舞。
“这就是我们的疯子,”钱特确认道,他的音调刚刚超过火的灼烧声。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烟雾围绕着巫师,切维斯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不管是什么的自杀冲动促使他去攻击火矮人,但在切维斯的面前,这种冲动依然没有消失。很好。德马库斯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研究房间里是否有任何暗示恶魔召唤仪式、额外的假密团大衣或丢失的白围巾之类的。
唯一能立刻让人联想到的就是那个铜圈。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德马库斯确信这样的固定装置可以用来召唤深渊中的实体。另一方面,魔法阵可以作为远距离传送的终点。或者作为屏障,屏蔽环境魔法影响。或者...
可能性很多。
间接证据没有用,他们需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带回火暴密团。他再次瞥了切维斯一眼。巫师仍然沉迷于眼皮内侧。
德马库斯没有给自己任何考虑的余地,飞快地跑到了主楼。钱特发出了小声的抗议,但德马库斯没有停顿。
他绕过一把定在石地板上的金属椅子。皮革带松弛地搭在扶手上,可伸展的金属臂上插着一顶精致的针冠。德马库斯很高兴椅子上的虫抱尚且空无一物。
再走两步,他就到了工作台前。德马库斯抬头瞥了一眼切维斯,他还在恍惚之中。德马库斯开始整理杂乱无章的文件和卷轴。如果他能找到火巫师与一系列恶魔入侵事件有牵连的证据,那就太好了。但他真正要找的是自己在这一切中的位置,是自己迷失身份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在工作台上只找到了拓扑学混合、麻醉剂运输、荒神之血、周期轨道密度、火焰漩涡、奇怪的吸引字、反魔法区域,以及大量难以理解的图表和计算。其中没有任何能触发他一丝记忆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恶魔关联。德马库斯抬起头,看见钱特在门口徘徊。当铺老板慌忙示意德马库斯退下。
德马库斯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工作台。
“我能帮你找点什么吗?”头顶上一个声音说道。
他猛地抬起头,吓了一跳。切维斯的眼睛睁开,紧紧盯着自己。它们的颜色就像蜡烛的火色,只是中心有一丝煤炭的色彩。
“呃,”德马库斯在心里摸索着寻找半点可信的理由。
“我不记得邀请你来过我的实验室。但你却在这里翻阅我的研究成果。这太无礼了。能解释一下吗?”切维斯的声音悠扬而有礼貌,就像在对顽皮的侄子而不是对家里的小偷说话。
德马库斯清了清嗓子,又试了一次。“道歉,法师。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比如......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屏住呼吸。
切维斯金色的眉毛微微上扬,仔细打量了德马库斯一番。“知道。你是监狱里新来的送货员吗?”
德马库斯:“那——”
“我们是监狱新来的送货员。”钱特从门口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我们明天早上再过来,等天完全亮了。怎么样?”
切维斯看了当铺老板一会儿,然后说:“你们都没有佩戴监狱徽章,如果你们是从那里来的,就会知道把犯人留在我在三楼准备好的牢房里。”
“我们是新来的。”当铺老板坚持说。
“钱特·莫尔文,是吗?我嗑得麻醉剂还没多到认不出风棘城的后起之秀。你是密探、嗅探者和流言蜚语者的牵线人,他们出没于风棘城的喧闹街区。至少,当你不卖别人的废品时是这样。”
“啊,我很高兴我名声在外,”当铺老板用一种截然相反的语气说道。
切维斯落地,直到他塞进血色靴子的双脚触到地板。他看了看德马库斯,说:“但我不认识你。但你却好像我认识一样。那么说出你是谁?我甚至不认识你的种族。你即非精灵,亦非人类。”
巫师不认为他是人类?德马库斯把惊讶的感觉抛到脑后,留待以后再处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本希望你会知道。”
“失去了你的能力,是吗?真让人着迷。但我为什么会知道呢?我又不会读心术或预知未来。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更多了解你。你愿意自愿参加一个小测试吗?”
“你的测试能恢复我的记忆吗?”
“我很怀疑,”切维斯耸耸肩。他走到上面系带子的铁椅旁。“但是,如果你能在这里坐下来......”
“你的研究和恶魔有关吗?”钱特插话道,他仍然保持着在房间外的姿势。
“恶魔?拜托。除了堕落的血统和令人不安的梦境,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相信我,我几十年前就试过了。对我来说,这是一条盲目之路。看看周围,有恶魔吗?有深渊文吗?能闻到恶魔的臭味吗? 能听到牺牲者的惨叫吗?什么都没有。”
“那你的研究是什么?”
“我在追踪荒神之血。首先,我的目标是把火元素裔的血液灌输给一个没有这种血统的人。”
“为什么?”德马库斯问。
“因为我想要!”巫师突然尖叫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原来平静的语调:“一旦我完善了这项技术,我就会把它用在自己身上。想象一下,那将是多么非凡的事。”
巫师的眼睛冒出了双股烟雾。显然,他已经朝着自己的目标迈出了几步。
切维斯继续说:“现在,别再问那么多问题了。”巫师拍了拍座椅,向德马库斯挑了挑眉毛,表示邀请。
“等一下,”德马库斯说着后退了一步。“你是说你对风棘城西边出错的恶魔召唤仪式一无所知?”
切维斯气恼地叹了一口气。“你似乎对恶魔非常感兴趣。这就是我感觉到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吗?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恶魔的血液吗?”
“不,”德马库斯说,“至少我不这么认为......”
“坐下来,我们就知道了。”切维斯说。
“德马库斯,我想我们该离开这位好心的先生了。”钱特说。“我们还要赴约。”
巫师皱起了眉头。切维斯像拍苍蝇一样漫不经心地朝钱特的方向弹了一下魔杖。一束火焰从魔杖末端喷出。这颗火珠炸成一团炽热的漩涡时,典当商跳出门口。轰鸣声和冲击波席卷整个实验室,将卷轴从工作台上掀翻,切维斯的长袍飘动起来,德马库斯也被一股温暖的气流笼罩。
“不,请留下来。我坚持。”巫师对德马库斯说。
德马库斯躲到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后面,里面装满了燃烧的红色液体。巫师没有跟来。德马库斯想知道,钱特是否已经躲得足够远,以避开巫师的攻击。还是他在风棘城中唯一的朋友和知己突然变成了塔楼地板上的焦黑轮廓?
他拔出借来的剑,凝视着它。面对切维斯这样的施法大师,简简单单的金属又能做什么呢?也许只会进一步激怒他。
隐晦的音节在实验室里响起。德马库斯意识到巫师在吟唱。一道咒语,很可能是为了把他赶出去。
“你是恶魔入侵风棘城的幕后黑手!承认吧!”德马库斯大喊着,试图扰乱法师的注意力。他振作精神,从掩体中冲出,向巫师发起了冲锋。
吟唱声渐渐平息,然后切维斯彬彬有礼地说道:“谁才是这里的疯子?我跟你说过三遍了,我不喜欢那种东西。如果你想要召魔师,你应该去找火暴密团。”
德马库斯眨了眨眼睛。他绕过船舷,但没有冲锋。“你什么意思?”
切维斯站在火漩中央,他的魔杖熊熊燃烧,火花在齿间飞舞。“密团对王室隐瞒了秘密和计划。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研究被瘟疫改变的生物,把它们从变异之地带过来进行研究。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支变化之地打捞队从南方带回了一些东西,古老雕像或化石的碎片,但与蓝火之年无关,我有可靠消息说,自从他们开始研究这个遗迹后,密团就开始陷入恶魔噩梦中。”
德马库斯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莱赫伦副官让他们去追逐野猪?还是火法师在撒谎?
德马库斯仔细观察法师。此人一身火焰和华丽的服饰,似乎并不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
“你说恶魔噩梦是什么意思?”
“比喻。”巫师回答道,他在一块水晶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说话时,他用空闲的手抚平了胡末。“密团显然在试图复兴一个古老的混沌邪教的方式。”
“混沌邪教,”德马库斯斩钉截铁地说。
“上古元素之眼异教。这可不是个好主意,这就是元素之眼崇拜在托瑞尔流行的原因。即使是我,也不会疯狂到梦想唤醒被锁链禁锢的神祗。总之,这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
切维斯放下魔杖,直指德马库斯。“要么坐到椅子上,要么烧死。说真的,我不在乎你选哪个。我喜欢好火。”他笑得像个期待糖果的孩子。
德马库斯跑向大门。
两道火光从巫师的魔杖中喷射而出,速度极快,呼啸间闪过。
其中一道击中了德马库斯的左肩。他感觉到了最初的冲击,就像被轻拍了一下。紧接着,它绽放出沉闷的热量。当他外套下的盔甲着火时,他闻到了皮革燃烧的气味。他继续奔跑。
一道火焰墙轰然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德马库斯滑倒在地,脚后跟离障碍只有几英寸远,侧躺在地上。至少他还握住了剑。因为这对他有好处。
切维斯高举魔杖,魔杖顶端燃烧着与火墙相同的红色。
“你比看上去要快。”巫师说。“我等不及要剖开你的肋骨,观察你心脏中血液的颜色。”
德马库斯的手臂上萦绕着一股怒火。他挥剑出鞘。和之前一样,被遗忘的符文幽影拖曳着漩涡般的空灵之光。新月般的光芒滑过地板,将切维斯笼罩在内。一道闪光将巫师手中的魔杖炸飞。
火墙眨眼间熄灭了,只留下一片灰蒙蒙的烟雾。
巫师倒下了吗?没有。切维斯狂乱的头发比之前更加疯狂了,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个人类显然从疯狂中汲取力量。
感知到观察自己的目光,切维斯一歪手指。魔杖“啪”一声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当铺老板的声音从出口处传来:“趴下!”
三支弩箭从德马库斯的头顶呼啸而过。两支射进切维斯的肩膀,一支射进了巫师身后的玻璃管道。燃烧的液体喷进了实验室。
德马库斯跳起来,从门缝里扑了出去。在他身后,回荡着一声愤怒的尖叫和一阵滚烫的空气。
钱特已经从螺旋楼梯上一连蹦下了三个台阶,一只手紧握着他那非凡的十字弓。当铺老板的绿色锦缎衬衫被熏黑了,但他显然还活着。德马库斯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人类因为帮助他而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就太糟了。
光在头顶绽放,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明亮。德马库斯没有分出注意;他专心致志地追赶钱特,即使他突然尖锐的影子在弯曲的台阶上飞快前行。身体平稳而高效地运转,即使面对被烧成焦炭的危险,他仍为四肢的力量感而欢欣鼓舞。
火矮人在台阶下等着他们,滚烫的熔锤热得发白。
钱特大喊一声:“别碰它!”然后迅速翻过侧面栏杆,此时他离地面还有十英尺高。一如熟于飞檐走壁之人,不过他的落地动作不够优雅,更像是在弹跳。但就在德马库斯跳过对面的栏杆时,他已经站起,向厨房走去。
“钱特·莫尔文,你今晚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切维斯的声音宛若雷霆。
德马库斯掉了下去,他很高兴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松地承受这一冲击。他的肌肉该如何运作;下坠时,弯曲腰部和膝盖,在火矮人的锤子砸下前的一瞬间腾出了落脚点。
他然后穿过厨房,走出尖塔,在黎明即将来临的曙光中沿着街道追赶典当行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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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1,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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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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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钱特缓缓把门关上。离开前在铰链上涂了点油,门无声无息地合拢。他的店铺后面继续传来轻微的鼾声。德马库斯还在睡觉。
他自己也很需要休息。但他取得今天的成就靠的不是完成容易之事。也不是靠简单的假设,这就是为什么他花了一上午对德马库斯进行调查。他想相信这个白发男人告诉他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信念和证据是两码事
他为什么要和那个陌生人扯上关系?他想,现在一个疯狂的巫师要对付我了。
在正常情况下,钱特不会给一个失忆的失落灵魂以时间。有太多类似的人带着悲惨的故事、过时十年的衣服和要卖掉的纪念品来到他的店里。他们通常满身酒气,还缺一两颗牙。
钱特已经厌倦了。他必须如此;如果他对店里的每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心存怜悯,那他就是个可怜的典当商了。
他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颓废,他才会被这个陌生人吸引。德马库斯的故事显然比一个被卷走所有财产(包括记忆)的醉汉更有趣。他眼前的围巾失窃案就证明了这一点,这条围巾是钱特保管了四年的一块布料。这个陌生人是某件大事的一部分,尽管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事了。
这意味着,帮助德马库斯重新找回自己,也可能是钱特的救赎。如果不是,至少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当然,前提是切维斯当晚没有找到他的商店并将其夷为平地......
不管怎么说,向几个嗅探者提供一个高个子男人的描述,他身上的纹身颜色像死人的壁炉,这不仅仅是一种预防措施。通过线人、老鼠和城里的告密者获得的信息,最终可能会提供足够的线索来恢复德马库斯的全部记忆。
钱特完全有可能最后知晓,这个陌生人其实只是个码头工人,在巫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召唤恶魔时,他侥幸活了下来。那就有趣了,这意味着德马库斯是个幸运儿。
但不是,他看到德马库斯面对法师时的表现,即使他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嗯,他显然不是普通人。
钱特把‘打烊’牌塞进前窗,然后踱到店铺的另一边。
德马库斯已经脱得只剩小衣服了。他趴着睡觉,一只胳膊枕着头。他的纹身从两只胳膊一直延伸到两根最长的手指末端。但德马库斯手臂上的图案只是他背上主要纹身的一个例外,他背上的纹身似乎是某种由锯齿状细丝组成的复杂图案,暗示着一把剑的形状。它的精致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钱特曾几次考虑过为自己纹上纹身,但从未下过决心。魔法的纹身太昂贵了。而且在他的生活中,也没有精彩之事发生,让他想把永久定格。
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解脱......不过德马库斯显然不这么认为。
对自己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记忆会是什么感觉?这可能是最终的赦免吗?对某些人来说确是一种幸福;忘记过去重新开始。钱特的嘴唇扭曲了。
他愿意付出很多来摆脱他的问题。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两年前他在拉内格大师的游戏巢穴里做出的一系列令人震惊的错误决定。大胆一直是钱特的优点。但在赌博方面,只有新手才会‘大胆’冒险。他早该知道爱喇的游戏是固定的。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但他更相信一对当掉的骰子,而不是拉内格诈骗顾客的能力。乌木骰子的主人向钱特保证会给他带来好运。他为什么不聪明点呢?任何能给主人带来好运的骰子都不会出现在当铺里。
钱特曾无数次测试过骰子,发现它们可靠得令人震惊......直到有一次,它发挥了作用。在游戏之穴,骰子背叛了他。
真是讽刺,所有来他店里典当贵重物品还债的人,他们的债务和钱特欠拉内格大师家的钱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即使他忘记了自己欠了多少钱,也会有人定期提醒他,这要归功于每个工作日都会出现的众多打手,他们会向他索要还款和利息。钱特的探子和间谍网与拉内格的参天古木相比,简直就是一棵摇摇欲坠的小树苗。无论钱特如何扭动,他都无法挣脱拉内格为他挂上的钓钩。
如果不是因为乔尔,他早就逃离风棘城,到别的地方另寻他法。也许是卡里姆山,据说那里元素裔也很常见,也许是科米尔,或者阿戈拉隆德,或者伊玛斯卡高地......
但乔尔认为这不可能。
他回忆起与儿子的最后一次接触,顺着记忆的老路滑下。就在这家店里,钱特很生气。
“你跟那些恶棍呆的够久了,”他冲着约尔喊道,“你迟早会干出让你追悔莫及的事!”
“什么,比如偷窃?”乔尔下巴一扬说。“比如谍报?比如对你遇到的几乎所有人撒谎?就像你所做的那样,父亲,你生命的每一天?”
冷酷的怒火盖过了钱特的镇定,冲淡了他平静的言辞和合理的回答:生活中的每件事都是连续的。如果你不花时间充分考虑其影响,灰色的阴影就只能是灰色。如果你走得太远,灰色就会变成黑暗,无法复返。
相反,他大喊:“滚出我的店!我的儿子不能这么与我说话!”
乔尔当天就冲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钱特下一次见到儿子,是在“游戏地穴”,他在前厅当保镖。看到年仅十七岁的乔尔穿着拉内格的衣服,一边看门一边趾高气扬的样子,钱特实在无法忍受。
这是背叛。钱特沉醉在蓝叶的烟雾和金色的麦酒河中,决心让拉内格见识一下他从未见过的免单。他从口袋里掏出乌木骰子,对着它们吹了一口气。他退到里屋,那里只允许豪赌客进入。在那里,他开始让自己破产。
翌日下午,在微弱的灯光下,一封措辞客气的信通过信使送来了。信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他欠拉尼格的巨额债务。
他翻开信,看到信的背面画着他儿子的肖像。尖锐的恐惧攫住了他的胃。他立刻明白了这幅肖像意味着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盲目地追求毁灭。
尽管他们之间有隔阂,或者说正因为有隔阂,乔尔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拉内格的完美人质。
“真该死!”
熟睡者哼了一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对不起,德马库斯,他想,然后离客人的小床更远了。
运气这么差,幸好他没有卖掉德马库斯的围巾。在那个高个子陌生人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来认领围巾后,他好几次都差点这么做。没有它,疲惫像石块一样向他砸来。他眼前浮现出他的床,柔软温暖的阁楼。但现在还不行。由于睡眠不足,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但在允许自己睡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检查。
法布尔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绿色的眼睛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下发出淡淡荧光。
“你吓到我了,你这个小坏蛋,”他低声说道。小猫晃一下耳朵,然后踱到地板上的一个空箱旁。法布尔喜欢坐在短边箱子里,就像坐在猫的宝座上一样。真是有趣的小动物。他笑了。
钱特绕过摆放着银餐具和正餐餐巾处,在一个生锈的船锚前停了下来。他把船锚挪走,用脚踢了踢一个装着锡杯的木盒,然后停下,仔细打量着他揭开的柜子。透过橱柜狭窄的玻璃门,可以看到书籍和卷轴。扫了一眼书名。二十多年来,他买了不少零碎之物,积累了不少书籍和卷轴。其中一些来自落魄精灵的图书馆,但这些藏书的核心只有一个来源:一群衣衫褴褛的拾荒者给他带来的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发霉的书籍。他们告诉他,箱子是从他们在风棘城南放的偏僻地带发现的阙森塔废墟中找到的。
钱特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些书,以为可以转手卖个好价钱。
但它们仍然在那里闲逛。显然,在当铺里闲逛的藏书家并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多,他也从来没有花时间对外出售过。
也许这是好事。切维斯提到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他在其中一页上看到的一些涂鸦。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书,散发着蘑菇的味道,书名是《暴政邪教》。他在柜台上打开了它。
这本书有一个索引,甚至目录。钱特翻阅着,寻找着多年前他第一次把这本书束之高阁时在记忆中留下的画面。
突然,书页上出现了一只眼的图像,叠加在锯齿状的螺旋上。标题写道,上古元素之眼邪教是一个宗教教派的核心,谷历1340年在阙森塔西部兴起,曾令当地人闻风丧胆。该邪教雇佣强盗,与恶魔和邪恶力量勾结,造成了许多破坏,最终被一个势力联盟摧毁。该邪教从未在费伦站稳脚跟,有些人认为这是蜜丝特拉直接干预的结果。
仅此而已。
钱特皱了皱眉头,翻阅着书的其余部分。他没有发现其他与上古元素之眼有关的内容。
他又翻回到有这个符号的那一页,研究了起来。这个符号有点眼熟,就像他刚刚......
“沃肯的空袋子啊!”他咒骂道,他知道在哪见过。
德马库斯开始在睡梦中挣扎。那人的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松开过紧的领子。他挣扎着大喊:“不!”然后从小床上坐起,眼睛睁大,不停地眨动。
“怎么了?”钱特说。
“啊?”德马库斯困惑地盯着他。
“你在做梦,显然是做噩梦了。”
德马库斯揉了揉脖子。喃喃地说:“是啊。”
钱特研究着德马库斯脸上沉思的表情。不管他做了什么梦,都不是什么好梦。他决定不再追问。
相反,他说:“我发现了一些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来看看这个,”他指着书中的照片说。“让你想起什么了吗?”
德马库斯把脚从小床板上移开,穿上靴子,然后来到柜台前。
他端详着这个符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除去中间的那只眼睛,这就是母巢那个家伙脖子上的标志!”
钱特摇摇头。“切维斯没有说谎。”
德马库斯开始穿戴装备。“是时候让火暴密团承担责任了。”
“等等,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我们不能就这样冲进母巢,指责那里的每个人都是骗子!”
“为什么?”德马库斯说。他穿好盔甲,系上剑带。
“因为如果他们之前骗了我们,他们很可能会试图杀死我们来保护他们的秘密。如果他们在召唤恶魔,我怀疑他们是否会在乎我们的生命,除非我们可能成为他们的祭品。”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昨天我们去时他们就会杀了我们。不管怎么说,莱赫伦副官没有骗我,我敢肯定。是另外两个,杰特和另外那个元素裔。”
钱特点点头,但还是举起了手:“让我们好好想想。”
德马库斯没有理会钱特,拉了拉外套,向出口走去。“我们可以在路上想清楚。”
“你是想自寻死路吗?如果密团真的在召唤恶魔进入风棘城,也许我们应该想个办法提醒女王,她被自己雇佣的人蒙蔽了......”
但德马库斯已经走了。
钱特累了,肌肉因为今晚的狂欢而疼痛不已,而且他的小腿还不小心撞到了某个地方。触感非常柔软,当他的靴子不小心碰到小腿时,疼得大叫。
他考虑过让这个陌生人走,和他一刀两断。一想到自己的床,他就感到强烈的诱惑。
法布尔喵了一声。“你今天早上已经吃过了,”他对猫说。“自己去找饭吃,找到那只老是在挂毯上啃洞的老鼠。”法布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更舒服地安顿在自己的箱子里。
他瞥了一眼柜台上方的墙壁。墙上钉着用黑色墨水描绘的乔尔的肖像。钱特喃喃自语道:“我发誓,这将是我的死期。”说罢,他离开了店铺。
急忙追上迅速离去的德马库斯。他的匆忙引起侧目;钱特并不是出了名的随处乱跑的人,除非是为了在克雷顿的海上狂欢自助餐会第一个排队。这是他辛苦塑造的一副碌碌无为的形象,他诅咒德马库斯让他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行动如此迅速的能力。
他走到德马库斯身边,“等等!”然后双手抱膝,大口喘气。当然,这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有人注意到了他那矫健的冲刺以喘着粗气告终,应该问题不大。
德马库斯等待着。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嘿,怎么了?”
德马库斯上次见他行动敏捷时,钱特三步并作两步,跳过栏杆,冲出法师塔,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之处。
钱特挥手示意他离开,没有解释自己的气喘吁吁,而是直起了身子。他声音低沉地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会帮忙,之前告诉过你。但我们必须更谨慎一些。我们不能就这样跑到大门口,要求让我们进去。”
“那怎么办?”
钱特又走了起来。“我们找一个可以远距离观察母巢的地方,然后观察。”
“那有什么用?”男人的嘴唇细薄,满是不耐烦。
”我们一直等到莱赫伦或杰特出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远离建筑为止。这样,如果我们向他们讨要答案,他们就不会动用火暴密团的全部力量进行防御。”
德马库斯考虑了一下。“如果他们不出来呢?”
“那我们就制定一个新计划。”
“这听起来非常接近边做边想。”
“这是我的专长。”
德马库斯叹了口气。最后说:“听起来......很合理。谢谢你帮我,钱特。看来我有些急躁。”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想法很不满意。“考虑到我的处境,我真的很感激你能为我出面。”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帮你是因为信息就是金钱,而现在的情况就像巨龙的囤积地。” 他想,只有金币才能把乔尔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们沿着钱特建议的迂回路线,一路随意前行,直到抵达一个拥有公园般俯瞰视野的土丘。从那里,他们可以俯瞰火暴密团的主要安全屋。
德马库斯扫视着远景,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我不明白,我们迷路了吗?我们迷路了吗?”
钱特也很困惑。他讨厌这种感觉。“不......我们没有迷路,但是......”
修道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火烤成焦黑一片的废墟,乱石堆成的残骸中,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光之诸王啊,”德马库斯低声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不顾一切地向下攀登,直到与围观的人群站在一起,他们都聚在一起见证这毁灭的图景。
德马库斯和人群边上的一个元素裔搭讪。“母巢怎么了?”
元素裔耸耸肩说:“没人知道。肯定是夜里着火了。”
德马库斯转头看向钱特,面色凝重。
当铺老板只能摇摇头。他浑身酸痛,强烈地想要坐下来。他从记者身边退开,然后瘫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他叹了口气。如果德马库斯没能恢复记忆,那么钱特想要搭上陌生人顺风车的希望也就破灭了。他对拉内格的欠债将继续无情地压垮他。
他半信半疑地笑了笑。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愚蠢的计划。
德马库斯跟着他走到长椅旁,但那人的注意力仍然紧盯着被摧毁的建筑。
钱特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睑后闪烁着微光。当他眨掉眼泪时,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皮靴的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钱特抬起头,对上了一个大约二三十岁女子的黑眼。她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把手杖,指尖都发了白。长袖及地宫廷礼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每个袖子上散落着几颗金星。她的兜帽向后推开,露出咖啡色皮肤上的金色痕迹;她是一个土元素裔。徽章是一个银色圆盘,七颗星辰围绕着一双眼睛。
“嘿,”钱特说。“你是谁?”
“我叫卡曼妮。听说你在找瑞尔塔。为什么?”



谜言眨了眨肉质外衣上的眼睛。它尝试张合着嘴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谜言居住的躯体再次陷入沉睡,让谜言依次醒来。
谜言站起身来,脆弱的身躯仍然略显笨拙笨拙。身体开始出现即将蜕皮的迹象,肉质比凡人的骨头和皮肤稍硬一些。但在谜言能完全控制这具皮囊前,它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持这身不合身的肉质服装完好无损。
如果小心谨慎是它必须付出的唯一代价,考虑到它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是如何被提炼出最本质的自我,又是如何被困在曾经熔化的石球中,谜言很乐意这样做。
谜言注视着这个小房间。为什么它借来的身体会选择在这里睡觉?这个房间并不是谜言习惯来的地方。房间里摆放着一些陌生的装置和设备。谜言不知道它们的用途。
身体上装饰的衣服也和它以往的着装不同。谜言的肉手沿着对面外套袖子的下摆抚摸,感觉到皮衣光滑的质地。为什么它的主人会穿得像要出门一样?通常,当恶魔梦境控制它时,谜言的宿主都穿着轻便的睡衣。
如果谜言愿意,它可以从宿主的脑海深处挖掘出周围一切的秘密含义。但这种直接入侵就像用刀锋一层层地剥开宿主的大脑。虽然谜言会在这个过程中学到很多,但之后它的大脑就会被解剖得一团凌乱。在那之后,宿主的身体往往会蜷缩死去。谜言的第一手经验告诉过他这一点。
这种急功近利的代价会迫使谜言寻找新的宿主,重新开始化身的过程。虽然猎取凡人梦境的过程让谜言相当享受,但这会让蜕皮期进一步推迟。再说,这种特殊的肉体几乎是满足谜言需求的理想选择。
最好只寻找浅显易读意思,对于沉睡中的宿主来说,谜言的存在和对身体的控制都不为人知,只是作为噩梦的记忆反复出现。每次宿主入睡,噩梦都会变得越来越可怕。最终,梦境将成为唯一的现实,当蜕皮最终赋予谜言完全的控制权和在新世界的真正立足点时。到那时,它的宿主的思想就会被彻底吞噬,谜言的耐心也会得到回报。
“主人?”一个声音说道。
谜言转动脖颈上的首级。看到了一个生物,这个生物的外形与谜言并无二致。但这个入侵者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谜言存在的生物之一,和其他知情者一样,他也宣誓为谜言的使命而战。
这个仆人在提供帮助、资源和信息很有用处。谜言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并没有刻意去记住。甚至也没有费心让这个人摘下他一直戴着的兜帽。谜言不需要看清这个人的特征就能认出他来——那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他在任何人群中都显得与众不同。
“我已浮出水面。告诉我,仆人。我们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不在下面?”
“一个意外,大人。”那个人影指着一面墙,那里的日光透过百叶窗射进。
谜言推开百叶窗,然后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阳台上。
风棘城就在它的脚下,但谜言的目光立刻被直冲云霄的烟塔和塔下翻滚的废墟吸引住。
“母巢。”谜言说。
“大人,有个干部跑掉了。您不在时,您的主人认为最好把整个安全屋推倒困住它。”
“你没能阻止它?”谜言压抑着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咬掉仆人的脸。
“没有必要。”
“我来决定什么是必要的,什么是不必要的。密团......”
“会重建的。他们有资源。”
谜言瞪着仆人,它抽搐,努力不把噩梦从这个人的脑海中扯出来,像肿瘤一样长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仆人继续说道,浑然不觉自己已接近终点,“我们在下面继续您的工作,不必对尚未向元素之眼宣誓的核心成员保密。毕竟,仓库还在,在所有的废墟下面。”
“......看来这并不是我最初想象的无妄之灾。”
那人鞠了个躬,低得连兜帽都碰到了地板。他一定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谜言目送他退了出去。
一旦蜕皮结束,谜言就会向自己保证,它要享用的第一个心脏和头脑就是这个人的。世上没有比背叛的滋味更甜美。
喃喃自语又把目光投向了阳台下的场景。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看着最后的余烬熄灭。
谜言想知道,在那些被它固化的噩梦,哪个松动逃了出来。可能就谜言给它起名叫“尖啸者”的那个。在谜言迄今为止塑造的所有梦魇中,“尖啸者”最难以囚禁,尽管它生俱来就拥有谜言的力量,尽管它已经向上古元素之眼宣誓效忠。在他们当中,尖啸者似乎感觉到谜言对每个新成员的誓言都是虚假无比。
这就是它最强子嗣的力量——他们知道谜言的一些秘密。尖啸者怀疑谜言对上古元素之眼的忠诚只是权宜之计。
就像其他很多事情一样,一旦蜕皮完成,这些就都无关紧要。尖啸者会跟上来。然后他们就可以全神贯注于谜言的真正目的。散落的碎片斯库尔收集起来几乎...
它的注意力又回到街上的场景。有三个人在人群边缘徘徊。一个很熟悉,那是一个白发的男性。是谜言把此人标记为仆从,还是从他身上招来噩梦?
都没有。
谜言的血肉外衣不由自主在牙尖吸了一口气。谜言认识那个人。
他就是德马库斯。
一阵冷风似乎吹过谜言的所有计划和梦想,威胁要把它们像纸牌屋一样推倒。
恶魔梦回想起它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白发苍苍的纹身时的情景。在一个世界之间,德马库斯和他的盟友让谜言和它的兄弟姐妹们所有梦想化为乌有。
德马库斯只有在此时此地出现,才能完成他很久以前的使命。
但这根本说不通,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恶魔之梦与这个人最后的互动发生之地如此遥远,以至于无法用英里来计数。
谜言重重地将傀儡肉体从阳台边缘推开。令人不安的感觉在宿主的身体里尖叫着,同时也在谜言的体里尖叫着。它感到恶心,仿佛寒水和仇恨的生物在它的肠中钻来钻去。它应该完全逃离这具身体,去寻找新的梦境感染?还是直接逃跑,希望在德马库斯追上它之前完成蜕皮?还是......?
谜言强迫自己停在门的阴影里。
不。
它在这里投入太多的精力,至少要知道德马库斯是如何追踪到它的,否则不能放弃努力。如果一无所获就直接跑路,德马库斯很可能会再次找到它。谜言壮了壮胆,回头看了一眼。
那三个身影还留在街上。德马库斯没有往阳台上看一眼。那人似乎并不特别警惕。他的武器也没有出现。
这个人是在玩弄恶魔之梦吗?还是他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俯视他?
德马库斯在和同伴说话。他在说什么?谜言的听觉很敏锐,恶魔知道如何将肉壳的感官延伸到流血边缘。从字面上看就是这样。
但围观者的嘈杂声淹没了宿敌的谈话。
问题依然存在: 如果德马库斯已经来到了名为托瑞尔的世界,并且专门冒险来到了风棘城,那他为什么还没有与谜言对抗呢?恶魔梦比他们上次见面时虚弱了许多。除了斯库尔之外,它没能与其他兄弟姐妹重新取得联系,它只在少数几个梦魇身上裹上了肉体,甚至还没有进行第一次蜕皮......
也许德马科斯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恶魔究竟拥有谁的梦境?
白天,谜言穿上的肉壳正常生活,根本不知道里面沉睡着什么。
如果德马库斯也被削弱了呢?与德马库斯交谈的那两个人并不属于将谜言和它的兄弟姐妹从化石维度召唤出来的第一圈邪教徒粉碎的复仇队,也许那群人也被分散和削弱了呢?
谜言还注意到,德马库斯穿着朴素,与他以前那身精致的行头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他的长剑、起伏的面纱、炽热的指环以及编在长发的神赐图章都去哪了?显然,他把这一切都换成了一件二手的贵族外套和一把佣兵长剑。
嘴唇在谜言的下脸上痉挛般地舒展开来;一个微笑。
也许,只是也许,谜言这次占了上风。
恶魔之梦伸出了它的天赋之手。一阵低沉的颤抖撼动地板。阴影从房间的角落和昏暗的地方涌出,就像涨潮的海水侵袭而来。谜言周围的光线减弱了一半,仿佛黑夜即将来临。昏暗扩大,冲到了阳台的一侧。涓涓细流穿过卵石,流向母巢废墟。
旁观者都没有注意到;阴影只是谜言天赋的一个侧面表现,因此,只有它自己,或许还有那些特别敏感的人才能看到这种效果。
谜言通过倦怠的管道伸进母巢废墟,并用非物质强制的手指挖开了废墟下面。
它找到了它要找的生物。有几个已经被它从惊恐的心灵中引诱出来,被赋予外质肉体,效忠于上古元素之眼。
谜言轻抚他们的心灵,注意力从混乱和毁灭的梦境中拉回。谜言在其中一个人的心灵中留下了德马库斯的影像,为了方便起见,还留下了与德马库斯交谈的两个人的。
“跟上他们,”谜言命令道。它曾想过让怪物把他们带回去,这样它就可以把他们送进深渊。
但是不行。那会节外生枝。
谜言继续说:“等他们落单了,就杀了他们。把他们的皮拿来给我,他们的体液、器官与肉都归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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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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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德马库斯目瞪口呆。母巢化作一片冒烟的焦炭。消失了,就像他希望自己的问题会得到解答一样。黑色的蒸气蜿蜒向天空,就像他希望中举行葬礼上飘扬的旗帜。
是谁要为这一悲剧负责?
愤怒,像刚烧开的咖啡,又热又苦,熊熊燃烧。他不喜欢被拒绝。那些与他作对的人要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么就死了。死于...
他眨了眨眼睛,在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之前,怒火已经熄灭。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德马库斯拉了拉衣摆,咽了口唾沫。刚才那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就像残留在他口中的铁腥味。有那么一瞬间,他怒不可遏,恨不得掐死一个人......
仁慈的上帝啊,他想。我的脾气是我杀死牧师的原因吗?
一个女人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只听清了她说的话的一半,但他很感激她打断了自己毫无结果的遐想。关于......
“瑞尔塔?”他脱口而出。“那是谁?”
元素裔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然后回答说:“是瑞尔塔娜。我以前叫她瑞尔塔,是她的简称。你为什么找她?”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当铺老板。
钱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叫瑞尔塔娜的人。”他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那个女人——自称叫卡曼妮——皱了皱眉头。“你就是钱特·莫尔文?就是那个四处打听符合瑞尔塔描述的人,对吗?”
我恍然大悟。“那个偷围巾的人!”德马库斯说。“你认识她?”
卡曼妮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也许吧。”
“瑞尔塔娜是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穿着塑身皮甲的风元素裔吗?”钱特问道。
“众所周知,她就这样的穿着衣服。”卡曼妮说。“你说她是个偷围巾的贼。她拿了——?”
“我的围巾!她把围巾从我手里抢走了。那条围巾对我很重要!”
德马库斯瞪着那个女人。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是在指责。他知道自己应该小心,不要把她吓跑了。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态度。
卡曼妮嘴角的皱纹加深了。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喃喃道:“瑞尔塔经常拿走不属于她的东西。通常没有太大价值,没有它们就不会有太多的怀念。通常是这样。”
“价值?”德马库斯大叫。围观人群中有几个人瞥了他一眼。他并不在意。“这有什么关系?她是个贼,而且......”
钱特猛然站起,一把按住了德马库斯的肩膀。
德马库斯瞪了当铺老板一眼,但还是闭上了嘴。
那个人类清了清嗓子,“请原谅我的朋友德马库斯;那个包裹对他来说有着重要的情感价值。也许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瑞尔塔纳,我们想要回它?我们甚至愿意出钱把它要回去?”钱特的声音是友好真诚的典范。
德马库斯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但他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只能皱起眉头。
“我想告诉她,但是......她失踪了。我很担心。”卡曼妮说。
“你说她失踪了是什么意思?”钱特说。
“昨天我听说你在找她,就去了她家。”她的表情摇摆不定,似乎这句简单的话背后隐藏着很多东西。
“然后呢?”德马库斯说。
女人拿出一张破羊皮纸。“我发现了这个。”
钱特接过纸片,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镜片,架在鼻梁上仔细阅读。
“上面写了什么?”德马库斯问道。
“是写给卡曼妮的;瑞尔塔娜说她要去墓穴见一个客户,收取服务费。所以呢?”
“瑞尔塔应该已经回来了!她昨晚和今早都未归家。恐怕她在墓穴出了什么事。”
“什么是墓穴?”德马库斯问。
“一个不正当交易的场所。”钱特若有所思地说。
卡曼妮看着地面。



“你听到了吗?”钱特说。
德马库斯只听到了撞击的轰鸣声。附近瀑布的隆隆声在隧道中找到了完美的共鸣,声音正试图撼动他头颅的中心。
德马库斯摇了摇头。要到达墓穴,就必须进入风棘城地下的迷宫。当铺老板知道该走哪条路;他说他以前曾几次去过那个偏僻的落脚点。他们已经在通道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其中有些通道是为风棘城建造的下水道,他已经准备好结束这次旅行了。
钱特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隧道。德马库斯抄起典当行的东西,研究了一下显然空无一人的通道。
“怎么了?”德马库斯声音低沉地说。
那人耸了耸肩。“不确定。听起来像是我们身后的隧道里有什么东西。”
“除了瀑布,我什么也听不到。”
“阿卡纳水瀑令人印象深刻,是吗?”
“震耳欲聋。”
当铺老板笑着说。德马库斯咽下了恼怒的抽搐,这噪音点燃了他的脾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必须屈服于它。
他们向前走去。腐鱼的气味越来越浓。这股气味终于成功地掩盖了下水道里粪便的压迫感,尽管这并不能让人轻松。
钱特抬起手,指着前方一丝微弱的光亮。
“就是那里。”店主低声说。德马库斯点点头,手放在剑柄上。
他们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密室,里面有一、二、三......一共七个出口。其中一个用天花板上生锈的铁阀门封住。
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光线从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真菌涂层中散发出来。墙壁上一连串重叠‘潮水浪标’表明洞穴被定期淹没。即便如此,地板的低洼处也会积水。有几处拼命游动的鱼儿,这表明上一次涌入一定在最近。
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瘫软躺在一侧的墙边,一动不动。离她不远处有一具较小的尸体伸展开来,部分浸没在水池中。
“就是她!”德马库斯说。钱特抓住他的胳膊,但他挣脱了,溅起的水花洒满了整个墓穴。如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他早就准备好了。
德马库斯蹲在盗贼身旁,......她没有围巾。他想尖叫并摇晃身体。但抑制住这种冲动,沿着她的脖子摸索脉搏。
规律但微弱的跳动是他的回报。
“她还活着。”
钱特也加入了他的行列,但他的目光在洞穴里焦急地打转。
“你能叫醒她吗?”德马库斯说。“我们得弄清楚她对我的围巾做了什么。”
人类抿抿嘴唇,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他从腰带上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治疗用的炼金药剂。
德马库斯用过这种药水数百次。他眨了眨眼睛,瞬间被一连串的画面和感觉所征服,包括治疗流血的胃部伤口、头部伤口、断腿、刺伤、殴打......他揉了揉眼睛,让布满马赛克画面清晰过来。
钱特一边支撑着女人的头,一边把药倒进她的喉咙。在一瞬间,她苍白的皮肤恢复了血色。她噎住了,眼睛猛地睁开。
她眨了眨眼睛。她的视线从德马库斯转向钱特,又从钱特转向德马库斯。她很困惑。
德马库斯清了清嗓子。
瑞尔塔娜的眼睛睁得溜圆,“你!”
“是的,我。”德马库斯说。“我的围巾呢?”
盗贼颤抖着举起手摸向她的头,云彩般晶莹的发丝挽成了一条辫子。
“脓脸地精伏击了我,打了我的头。我不知道......”
德马库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个半躺在离瑞尔塔娜几步之遥的水池水面下的人形。他俯下身,抓住它脚上的脏布,把它从水里捞了起来。
那是一只地精。眼睛凸了出来。地精的双手僵硬锁在喉咙上,试图抓开缠绕在脖子上的苍白围巾,那围巾紧紧地勒住地精的脖子。
“仁慈的诸神!”德马库斯说。那是他的围巾。但是......他的手在伸向围巾的过程中被抓住了。地精死了,就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牧师,挣扎着试图呼吸。这不可能是巧合,这意味着那块布料是一件魔法的杀人凶器;根本不是围巾,而是绞刑器!
也许失去它,失去对过去自己的了解,是一种幸运。也许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然而,他就在这里,在找回它的边缘,也许还有他想要逃避的生活。
“是这样吗?”钱特说。
“是的,但我不......”围巾层层叠叠的包裹,紧紧贴在死去生物的脖子上......他感到恶心。一阵回荡的轰鸣声堵塞了他的大脑,声音越来越大。
等等,咆哮声是真的。
钱特和瑞尔塔娜同时瞥了一眼进入的通道,这时一声更大的吼叫回荡在潮湿的密室里。
一只怪物蹲伏在那里,那双猫眼般狭长的红色水晶眼正饥渴地盯着德马库斯。
“这个猪猡!”瑞尔塔娜骂道。“你为什么不把我弄晕呢?我再也受不了这些破事了!”
怪物呈人形,但多出的一双手臂、弯腰前倾的姿势和几乎因肌肉而变形的肩膀,让它有点像狩猎的猫。嘴里长满牙齿,红色的晶体尖刺从头部和背的上半部分迸发,就像一顶原始的皇冠。
德马库斯认出了它,它和他在神殿里面对的恶魔携有亲缘关系。但这只恶魔比他击退的那只强大得多,简直就像为高效屠杀而生。
这只野兽冲出隧道,扑将过来,爪子向四方刺出。
它一跃十步,落在了密室中央。然后又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让德马库斯的注意力几乎无法捕捉。
他将剑刺向前方,剑柄高于剑尖,瞬间形成一道盾牌。随着半透明的符文在剑刃滚动,时间似乎也从疯狂转动缓慢下来。在他一推的同时,剖腹恶魔的冲力也将它推到了他剑上的瞬时斜面。
恶魔在他身上翻了个跟头,怒吼变成了混乱的尖叫,它的肢体在风中摆动,一时间无关找到着力点。它撞上了远处涂满真菌的墙壁。当这东西拼命摆正自己的姿势时,规律的时空流重新出现。
德马库斯听到靴子在洞穴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接着两支弩箭射中了野兽。其中一支被淡红水晶外壳挡住,另一支却击中躯干上伸出的手臂。食人恶魔嘶吼一声,但更多源于愤怒而非痛苦。
“德马库斯!”钱特叫道:“看......”
恶魔猛地向德马库斯扑去,被钱特弩箭击中的手臂垂下,但怪物的速度似乎丝毫未受影响。
德马库斯尝试同样的顶技,但怪物吸取了上次鲁莽冲撞的教训,停下。一双利爪抓向他的腹部,迫使他低剑护腹。第二组爪则抓向他突然失去保护的双眼。
他将空闲的手臂举过面颊。前臂上的盔甲挡住利爪,但这一击的余力扭伤了他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他热泪流出。他连忙后退,靴跟却踩到了死去地精柔软的身体。
他踉跄了一下。多么讽刺啊,他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想。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就在我记忆中最重要的遗物回到我身边的时候。
他对着那东西的脸大叫。“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怪物停顿了一下,然后叫道:“你惹恼了上古元素之眼的门徒。你的皮囊将被没收。”
“什么?我对你的上古之眼一无所知!”德马库斯大叫道。“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只想知道我是谁!”
突然,瑞尔塔娜出现在魔兽身后,狠狠地用匕首刺进了魔兽的侧腹,然后飞快逃走。德马库斯确信,如果他受到同样的攻击,肯定会被打得面目全非。魔兽痛叫一声,但没有理会那个女人。它再次把目光投向德马库斯,“为了任务,我要吃掉你的心脏。”显然,怪物是不会在德马库斯死或肢解前满足。
当有东西碰到他的腿时,他跳了起来。
围巾已经从地精身上解开了一部分。一端像眼镜蛇悬在半空。盘旋的布料上写着几个字
带我上去。
这只怪兽把自己扔回了洞穴。
德马库斯远远地看到他的手抓住了围巾。
就像强风中的旗帜一样,围巾的一端在空中展开。自由的一端穿过德马库斯与正在冲锋的生物之间的间隙。他本以为它会试图缠住野兽的脖子,但它却抓住了野兽的一只脚踝,然后用力一拉。仍在前进的猛兽脚步踉跄,匍匐在德马库斯脚下。
德马库斯用剑刺向它的头部。
怪物举起一只手臂,用手掌而不是太阳穴顶住了剑刃。然后以非人的力量从地上跃起,扑向德马库斯。
怪物的巨大身躯将他锤倒在地,他的头撞在石头上,发出咔嚓的声响。恶魔用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他,而第三只手臂仍与他的剑纠缠在一起。
德马库斯握住剑,举起另一只手保护自己的脖子不被食人怪物的爪子抓伤。“把你举起来了,”他对着面纱嘀咕。但那白色的长纱似乎已经耗尽,好极了。
这只怪物决定不辜负德马库斯给它起的名字,试图钻进德马库斯的肚子。必须抓破一层夹克和皮甲才能接触到柔软的皮肤。可能是因为它的正常臂力减少了一半,它并没有立即成功,但德马库斯仰面躺在地上,一只手臂被扭断。他知道,在穿透他的身体并将他开膛破肚之前,他只有片刻的时间。
他对着那生物的脸发出无言的挑战,松开那把帮不上什么忙的剑,双手转到围巾上。他挥舞起奶油色的面纱,试图绕着恶魔的喉咙旋转一圈。
围巾再次抽动起来!
但怪物意识到了威胁。它从德马库斯身上跃起,直直地飞离了宛若拥有生机的面纱。
三支弩箭射中了怪兽,两支射中背部,一支射中脸侧。一把匕首在空中划过,插进了恶魔的喉咙。
怪物发出有趣的喘息声,反射性地向德马库斯怒吼,然后试图扯下德马库斯手中的围巾,就在这时,一股透明的胶液顺着胸口流下,加上怪物身上已经溅出的血迹,汇集到了它的脚下。
这是一场拔河比赛。
“放手,恶魔!”德马库斯大喊。他把自己的那头往后拖。
恶魔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试图把德马库斯拉到了他的脚边。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扭转身子,用臀部顶住怪物的腹部,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拉住围巾。如果这只怪兽松开围巾,德马库斯就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境地。但这只怪兽坚持,并为自己的坚持付出了代价,它被德马库斯伸出的腿掀翻在地,飞过了密室十步远。
它摔得很惨,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在石墙上回荡。
这一次,怪物没有站起来。
德马库斯向前倾了倾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只是喘着气。他的目光在尸体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向四周扫了一眼。钱特准备再次发射弩箭。瑞尔塔娜屈膝站立,随时准备冲锋或逃跑。她一脸怒容,手持另一把匕首准备就绪。
“我想它已经死了,”瑞尔塔娜说。
德马库斯点点头,挺直了身子。
“你和那东西交过手,还活了下来。”钱特一边说,一边慢慢放下了手。“令人印象深刻。”
“你在开玩笑吗?”德马库斯说。“差一寸我的肠子就就没了,你店里有卖的吗?”
当铺老板笑了笑。“那是什么?”
“就是在神殿里伏击我的那种野兽,但这只更大更强壮。”
“那就是恶魔了。”钱特喃喃自语道。
“看来是的。”他不完美的记忆力无法准确辨认出它的身份,但猩红色的水晶包壳似乎明显不对。长时间注视它们会让他的眼睛刺痛....。
“它在追踪我们。”钱特说。“对你来说真是太好了。”
随着颜色和形状的消失,怪物的身体垂下。沸腾,然后化为乌有。就连逝去的水汽也消散,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个心跳的时间里。
“至少很容易清理,”当铺老板说。
瑞尔塔娜握了握匕首,“好吧。怎么了?”
德马库斯没有回答,而是让围巾的一头垂到了地上。自从怪物被打败后,围巾又恢复了正常的布料功能。他捻了捻围巾,挑眉看着她。
“哦,对了,”她说。“你的围巾。我猜你想把它要回来。”那女人还算有风度,显得有些尴尬。“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为什么要救我?那是什么东西?”
钱特说:“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跟着我们。但我们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想......”
“你为什么要偷我的围巾?”德马库斯打断了她的话。
瑞尔塔娜大量了一会儿隧道出口,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他。她身上的紧张气氛似乎融化了。
她叹了口气,“因为有人答应如果我偷走了它就付钱给我,但他却最后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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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3,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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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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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他们又累又脏,钱特建议回到他的店里再谈,不过要在路上的澡堂子里停一下。德马库斯用从神殿里搜出越来越少的硬币付了钱。
一小时后,他们在当铺外面的院子里见面。尽管她承诺会再次出现,但德马库斯看到小偷遵守了约定,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失望。她本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走,让他对雇主的性质一无所知。
德马库斯第一百次检查了围巾。围巾在他的左臂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战士的裹腿一样顽强地缠在他的左臂。很快你就会放弃你的秘密....他想,但我准备好去了解它们了吗?
钱特在一个闲逛的年轻人掌心按下一枚硬币,并嘱咐他带着一壶炖肉和几条面包从灯笼酒馆回来。
当铺老板打开门,迎进他们。瑞尔塔娜半笑着环顾四周,有废品也有珍藏。
钱特从他的收藏品中拿出一把椅子、一张凳子和一个箱子,把它们摆在主柜周。他取下银盘,摆上三人份的碗和勺子。“边吃边聊。”
片刻后,食物送来了,开始用餐。
“我应该让小伙子带一壶麦酒过来,”钱特默默自语道。
德马库斯忙着喝汤,没有回答,但他点了点头,一壶麦酒就能让他的情绪稳定些。
当猫喵叫出声时,他跳了起来。法布勒出现在台面上,尾巴直翘,带着坚定的自信。钱特头都没抬就把猫赶了回去。法布勒又喵喵叫着,显然是在责备,然后跳进自己的箱子里,用斯芬克斯般的不屑看着他们。
瑞尔塔娜先把自己的碗推开。她看着他吃完自己的那份,“我为抢走你的围巾道歉。还有......谢谢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多数人在发现有人抢走他们的东西时,都不会那么客气。”
德马库斯用钱特提供的亚麻餐巾擦了擦嘴和手,点点头说:“自你拿走了它,我们就一直在找你。”
“它有知觉吗?”
“什么意思?”钱特说着,身体向前倾了倾。
瑞尔塔娜说:“它是不是被注入了太多的魔力,以至于有了某种意识?它自称为愤怒与知识之纱。”
“大声点?”德马库斯说,喉咙绷得越来越紧。他想就是这了,这就是我再次找回记忆的地方......
“织锦中出现了文字。”
德马库斯解开手臂上的围巾,把它放在柜台上。每个人都坐回了椅子上,生怕它像蛇一样蹿出。
这个名字,愤怒与知识之纱......他知道这个名字,却无法诉清来龙去脉。
他叹了口气,“好吧,谁雇你从我这里拿走的?”
瑞尔塔娜说:“一个叫卡尔坎的人。我没看清他的脸,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元素裔。他的口气闻起来像......腐肉,也许是个半兽人。”
“他雇你之前,你从没见过他?”德马库斯说。
“没有,我是自由职业者,从事收购工作,人们雇找东西常有。”
“我明白了。”德马库斯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充满谴责,尽管这个女人刚刚承认了自己的盗窃生涯。
瑞尔塔娜向前倾了倾身子:“但这件事在每个细节上都很奇怪。通常,我不会抢皮包或衣服。但卡尔坎解释说,这正是这份工作的要求。他指定了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看到你的时候,就拿走围巾交给他。”
“我觉得这是故意挑衅。”钱特说。
“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德马库斯同意道。
“你说得对。”瑞尔塔娜眨了眨眼睛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好像卡尔坎希望你追踪我......”
“我们终于找到了。”钱特说。“算你走运。”
瑞尔塔娜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真正奇怪的是什么吗?卡尔坎不是几天前才雇佣我的,它雇佣我的时间是四年前。”
“所以呢?”钱特说。
“你想想看,卡尔坎知道德马库斯什么时候会带着围巾从你的店里出来。”
“哦......哦!”当铺老板坐直了身子说。“这可真是预言,尤其是两天前德马库斯自己都不知道他会来我的店里。”
德马库斯脊背一凉。如此精细的细节,在如此遥远的未来都能占卜到,这不可能。他说:“这不是预言,而是预知。”
“有什么区别吗?”
确定性像冬风一样吹拂着他。“任何人都可以预测一首歌之后、一个小时之后,有时甚至是一天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魔法或神灵的干预可以帮助人们缩小对各种可能性的确定范围。但是,准确预见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连神都无法做到。任何拥有这种高超能力的人都将无比危险。”
“卡尔坎知道。”瑞尔塔娜说。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但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奇迹。也许是你和他提前设计好了这一切,把我卷入了你们所有人准备好的疯狂计划!”她把椅子往后一推,双手交叉,瞪着他们。
钱特挑了挑眉毛。
“我不认识这个卡尔坎。”德马库斯说。
“我又怎么知道你对我是否诚实?”
他叹了口气,决定告诉这个小偷全部真相。“事实上,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两天前我醒来的时候,除了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我没有任何记忆。我找回的记忆之一是......这条围巾。”
“就这些?”小偷说,她仍然怀疑。
“不,还有更多。”德马库斯接着讲述了他是如何在火暴密团举办的某种恶魔召唤仪式上作为贵宾幸存下来的,他又是如何找到风棘城,以及他和钱特是如何通过拜访母巢解自己的过去。当他告诉她面对切维斯时,她吹了一声口哨,谜言地说:“你们闯进了火法师之塔?也许你们都是从一个疯子家里逃出来的。”最后,他描述了从切维斯高塔回来后,发现母巢已成废墟的情景。
“好吧,”瑞尔塔娜最后说,举起双手像是在投降,“这一切听起来都太疯狂了,除了是事实之外,别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德马库斯说。
“谎言需要简单,这样你才能记住。”钱特提议道。
“没错。”瑞尔塔娜说。“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德马库斯瞥了当铺老板一眼,回想起卡曼妮不想被提及。
“我们发现了你留在阁楼里的字条。”钱特说。
德马库斯瞥了一眼,对这种虚情假意感到很不适,但他们答应过。
“有人在吗?在我的阁楼里?”瑞尔塔娜说。
“没有,空无一人。”
小偷皱了皱眉头,然后她摇了摇头。“好吧,再次感谢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即使你把那个恶魔也带了过来。”
猫踱回他们身边,绕过小偷的脚踝。她打量一会儿法布勒,然后举起猫。
“小心!”钱特说。“法布勒只喜欢被人抚摸头部,她脾气有点大。”
猫咪在瑞尔塔娜的腿上安顿下来,发出咕噜声。她抚摸着猫的头和背。当铺老板摇了摇头。“她只是在哄你,让你有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别担心。我了解猫。我小时候养过一只。”
“告诉我更多关于卡尔坎的事。”德马库斯说。“他没付酬金就想从你手里抢走面纱?”
盗贼抬头看了看法布勒。“是......好吧,不,他没有试图从我这里拿走围巾。他说他其实并不想要。他想要的是在那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拿走你的围巾。然后把阿卡纳水瀑倒在我身上。”
“极端。”钱特说。“这说不通啊。”
“我觉得他没指望我能活下来。”瑞尔塔娜自告奋勇地说。“一旦他看到我按时完成拿走包裹,他就告诉我,我必须‘永远保持沉默’。或者类似的话。”
“但你来了,”钱特说。
“是的,我在这里,愤怒得像一窝被打落树梢的蜜蜂。我不会就此罢休。卡尔坎刚刚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
“你是怎么从溺水中活下来的?”钱特说。
“是围巾。幸好我带着它......”瑞尔塔娜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它指引我走出深渊。”
“怎么会?”德马库斯说。他用手指沿着布料摸了摸。
瑞尔塔娜说:“它像灯笼一样闪闪发光。在我被洪流冲入深洞后,它为我指明了返回地面的道路。它给自己取名为愤怒与知识之纱,说它知道记录了什么,还说它见证了那些注定要死去的人。”
德马库斯从她的背影看向包裹。他曾经听过类似的话......但努力回忆就像试图抓住随风飘散的篝火余烬。
瑞尔塔娜说:“它同意帮助我,但前提是我必须把它还给剑。”
“剑?”钱特说。
“剑,”瑞尔塔娜纠正道。“我猜是某种非常强大的剑。”
“越来越吸引人了。”钱特说。“有什么印象吗,德马库斯?”
德马库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剑。这个名字的意义就在舌尖上,但它却迟迟不肯释怀。这把‘剑’就是他记忆碎片中的那把剑吗?这似乎很有可能;这把武器非凡无比。
德马库斯挠了挠下巴,让目光飘向房梁。它们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在一座闪耀光辉的神殿中看到过的巨大平行梁柱。
记忆突然完全涌上心头,只见在一个巨大的拱顶下,一群群五官端正、体态完美的生物站在那里。
他就在其中,穿着闪闪发光的洁白绸缎和黄金服饰。背上一柄巨剑,剑柄上缠着面纱,发辫上是饰物,拇指上的戒指发出嗡鸣。
站在德马库斯旁边的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人中等身材,目光慈祥,沙长发披肩。他身着牧师服装,面带微笑,但笑得很紧张。“准备好了吗?”
德马库斯点点头,说:“是的,塔西斯。是时候和化身谈话了。”
“对于我们所处的地点和将要做的事情来说,你似乎非常镇定。”牧师说。
“我以前也这么干过。”
牧师抹了抹眉头,他显然没有这样的经历。
他们走过神殿的长廊,来到最里面,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他穿着银色的胸甲,腰带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卷轴箱。
那人弹奏着一把琴,虽然没有任何歌曲,但和弦就像闪动金光的活物一样悬浮在空中。琴声并没有消逝,而是遁入了这个世界,仿佛生来如此。
塔西斯跪倒在地,虔诚地行礼。德马库斯恭敬得深鞠一躬。
那人放下乐器,站起身来。“德马库斯,我向你问好。我想,即使如我之神,也不能忽视命运的低语。”
德马库斯说:“装订者,命运指向哪里,我就去向哪里。”
那人笑了,神殿里的光辉满溢。“当然。如果我阻碍超越此世的齿轮,那就太过愚蠢。我,若有什么不同,如果有人知道这的确属实。”
“你是一切学识的装订者。”德马库斯说。“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这一切。”
那人叹了口气。“是的,虽然有时我喜欢假装不懂。但让我们先处理正事,好吗?之后,我想更多地了解你的家乡。并不是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个能亲身体会拓展我的知识良机。”
德马库斯说:“恐怕我不能谈论此刻之前的任何事,请原谅。我只需要一个信物和一个名字。”他伸手松开了剑柄上的面纱。
那人说:“安卓尔·亚那瑟。你可以在阿卡努尔找到他最危险的代理人。”
所说的名字出现在面纱上,用红线标出,然后渐渐消失。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他还从未见过面纱不接受的神圣委托,但他认为这种情况总有一天会发生。面纱是命运的滤器。至少,他喜欢这么想。有什么东西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拖了出来,又把他扔到了托瑞尔。面纱似乎提前知道了这件事,除了命运本身,还有什么东西有能力打破平行连续体呢?
德马库斯摇了摇头,宣布道:“我们见面了。安卓尔·亚那瑟已被标记。我会找到他,并处理他和他的代理人。”
“我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我不能动安卓尔,他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但他误入歧途,有可能彻底分裂我的教会。”
“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他想说,我为诸神处理脏活,从而诸神让祂们的双手免于污秽。
化身把一个小巧的金属护符按在德马库斯的手上,符咒是空白卷轴的形状。“通过这个符咒,你就可以在最需要时召唤欧格玛的一丝力量。”
德马库斯把它缠绕在头发上,其他的符咒也都缠绕在头发上。“我知道。”他说。然后“报酬已接受。”
塔西斯带着他离开了那个人,那个人又回到了凳子上,无所事事地弹着琴。
“很顺利,”牧师观察了一下,然后对德马库斯咧嘴一笑。
德马库斯也回以微笑。
记忆渐渐消失,他发现自己仍然盯着钱特那间破旧当铺的横梁。
他感觉无法呼吸。一阵咳嗽袭来,他推开了柜台。
钱特起身问道:“你病了吗?”
德马库斯摇了摇头。那个人,塔西斯,曾指引他面见一个神圣化身的存在......
塔西斯就是他记忆中被勒死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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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钱特给德马库斯端来了一个盛满水的高脚杯。德马库斯喝完一口后,感激地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钱特问道。“难道被胡萝卜噎着了?”他瞥了一眼酒台上的炖菜残渣。还在瑞尔塔娜腿上的法布勒饶有兴趣地挠着耳朵,也许以为轮到自己要被喂食剩饭。钱特希望那不是猫毛——“我想起了一件事,”德马库斯说。他放下高脚杯,重新拿起布料。
“瑞尔塔娜说你是愤怒与知识之纱,”德马库斯对围巾说。
这一幕让钱特觉得有些可笑,但德马库斯继续用认真的语气说:“我记得你,但只是一些破碎的片段。就像我记得我的过去一样看着一面碎镜,镜子的大部分碎片都消失不见。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是谁?我是......神明的杀手吗?”
瑞尔塔娜和钱特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德马库斯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眼睛仍然盯着羊皮纸色的布。一个受命于神明的杀手?以硬币之王的名义,他的客人到底在说什么?
“回答我!我叫德马库斯,如果你与我互相绑定,那就帮帮我!”
面纱在德马库斯手中抽动,突然柔软下来。当德马库斯放下它时,围巾在柜台上展开,像蛇一样蜿蜒,避开了炖肉罐。围巾表面的字迹逐渐模糊:
你被束缚在这个世界上,与黑暗展开无休止的战争。在凡人的生命中出生又涅槃,死亡无法永久夺走你。你每一次化身都会失去曾经的一切,只留些许记忆。你是最新的化身。
信息逐渐消失,仿佛沉入了乳白色的池水表面。
德马库斯低声说:“仁慈的诸神。”
当德马库斯微微摇晃,钱特扶住了他的肩膀,他看起来随时可能摔倒。他希望有人能为他做同样的事!因为,这句话意味着......
“你死过?”钱特说。
“很多次,听起来像是。”瑞尔塔娜说。“就像是故事里的情节。一种复活的祝福。或者......诅咒?”盗贼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他的反应。
德马库斯用衣袖擦拭眉头。“不,这太疯狂了。我不......我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但是......”
更多的话在面纱上形成:
像你这样的天使确有存在,神圣的存在进入凡夫俗子的血肉。但你们的化身之间具有更强的连续性,你们的工具是记忆和目标的锚。我,愤怒与知识的面纱,就是这样一个工具。你就像以前一样,被称为德马库斯。
“看到了吗?”瑞尔塔娜说。“愤怒与知识的面纱;上次它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法布勒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包裹上不断变化、舞动的文字。那只猫从瑞尔塔娜的腿上抬身,直到它的后腿比前爪还高,好像要扑过来。
“别这样。”钱特说。他松开德马库斯的肩膀,俯身去抓他的猫。法布勒挣扎着要被放下,他急忙把它放倒在地上,疯狂的动物,他想。
德马库斯看着猫被束缚在角落里,但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钱特可以想象这是为什么。魔法围巾所暗示的似乎很滑稽。
另一方面......这也解释了德马库斯记忆的零散性,或许,这也是他记忆的宏伟之处。他是什么,堕落的灵魂?一个被束缚、不断复生的天使?
“这一次次......生命的目的为何?”德马库斯问面纱。
又一组文字出现了,不过比之前的更微弱,也更模糊:
小心,德马库斯。你的上一个化身为引出你的克星而超越自己的极限,因此更加接近罪恶。如果你能找到你的戒指,它拥有你牺牲如此之多才发现的绝大多数记忆,但如果找不到你的戒指,那就拿起你的剑吧。
“我的克星?”德马库斯惊讶地大声说道。“他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更多的话语出现了,这些话语更加模糊,几乎无法辨认:
你死时我不在你身边,但你的剑在。你死前把我放在一边,这样我就可以在你的常规方法之外,开始提醒你的新化身。有了你的剑,也许你就能找到戒指,然后是剩下的一切。但我已经完成了使命,作为命运的旗帜,我必须遵守严格的限制,而我已经逾越了它。
“那就告诉我去哪儿找我的剑!”德马库斯大喊。
但面纱黯淡无光,像脱落的蛇皮一样掉了下来。
德马库斯一拳砸在柜台上,提壶和银餐具都跳了起来。
哦,不,钱特想。我希望我们不会在这里发现朋友因饥饿而发疯。
“你们俩都看到?”德马库斯要求道,他把围巾拿得远远的,好像不愿意去碰它。
钱特点点头。“我做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吗,我听说过这样的故事:曾经神圣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是的,他们被称为堕天使。”瑞尔塔娜说。她警惕地看着德马库斯。
“不。”钱特说。瑞尔塔娜是在故意诅咒德马库斯吗?“自愿放弃神圣形态的天使......”
“被称为使徒。”德马库斯补充道,他的声音里的愤怒消弭无踪,只剩下平静。“我想的这就是我。”
德马库斯眼底闪烁的不确定性骤然静止。他肩上的疑虑和不安全感也随之消散。
“我是使徒。我曾经活过,能记起那些生活的点点滴滴,但总是不够......”
钱特研究着德马库斯,想知道他的记忆是否会伴随着一些可见的表现,比如背生羽翼或从头喷圣火。或是...
“使徒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德马库斯盯着钱特,开始说话,然后陷入沉默,似乎无法用言语表达脑海中闪现的画面。瑞尔塔娜向钱特投去问询的目光。他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德马库斯清了清嗓子,再次尝试。“使徒是一种放弃了神性的存在,以凡人的身份反复行走。但我不觉得自己是‘堕天使’。也不像任何天使,我不记得自己曾有过任何其他形态。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太像人类了,没有任何天使的血统。我尤其不觉得自己是某种神圣的媒介,就像面纱暗示的那样......虽然我的一些片段记忆确实暗示了......”
德马库斯的表情和姿态中又滑入了不确定的情绪。
“怎么了?”钱特问道。
德马库斯举起双手。“我刚发现自己有一段疯狂的过去,还有某个‘克星’记得我的过去。可能还在追杀我。不管以前的我制定了什么计划让我恢复正常,现在看来都已经失败了。除此之外,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密团要把我献祭给恶魔!”
“如果你对神殿之前的事没有任何记忆,”钱特说,“也许他们并没有试图把你献祭给恶魔。也许那就是你......转世......在所有行动结束之后,然后妄下结论的地方。”
德马库斯停顿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但我去过风棘城。我记得元素裔,我去过你的商店。”
“是的,四年前。围巾上说你有什么巧妙的计划。毫无疑问,这就是你把它留给我的原因。你可能......那天就死了。”
德马库斯研究着自己的双手。钱特注意到他的手非常光滑,没有伤疤;这对一个战士来说很奇怪,除非那个战士只穿了他的肉身几天......
钱特打了个寒颤。
“炽焰的天使在上.....你有可能是对的。诸神啊,我很难同时把这些都记在脑子里。”
“不是我多嘴,但你为什么要问面纱,你到底是不是被诸神受命的杀手?”瑞尔塔娜说。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记得我和欧格玛的一个化身说过话。”
这太过分了。“知识之王?”钱特说。“你记得和他说过话?他是神,这不可能。”
“我说的是化身,不是真神。我相信我的记忆正确。他想让我......和某个人打交道。虽然化身没有说明,但我感觉他要我带着极端的偏见去做。而且很明显,欧格玛的委托并不是我从崇高的神界中间人那里接的第一个委托。”德马库斯捋捋头发,当手指除了头发以外一无所获时,他显得很无奈。
“好吧,从背后捅我一刀那货明显在说我是老鼠的姑妈,”小偷说。“你说你是神手下的杀手?”
“我想是的,或者曾经是。但我不确定这是我想恢复的身份,我能回忆起的一些事并不......”
“你考虑过其他可能性吗?”
“什么?”
“你的头被敲得太重,然后从疗养院逃出来了。”
德马库斯张了张嘴,似乎想强烈反驳。然后嘴角一翘,开怀大笑起来。
钱特加入笑声中,瑞尔塔娜也笑了。所有的启示和猜测所带来的压力减轻少许。这个小偷比我猜的更有谋略,钱特想。
最后德马库斯回答她:“证据表明,事情并不那么平淡,尽管我开始希望不是这样。”
瑞尔塔娜点点头,“是啊,你不太可能只是一个有疯狂幻觉的疯子,面纱在迷宫里救过我的命。它可不是简单的魔法道具,街头巷尾可不会随便出售这种围巾。”她的眼睛盯着那块布,闪闪发光。
考虑到她与它相处的历史,钱特非常确定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只是反射性的欲望,而不是深思熟虑的贪婪。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她对它的兴趣,要想二次偷走它显得很笨,而瑞尔塔娜在钱特的印象中并不愚蠢。
“不管我以前是什么样,和现在的我大不相同。”德马库斯说。
“但也许你还能再成为这样的人。”钱特说。“如果你找到你的剑。要么这样,要么......你可以背弃一切,重新开始。扔掉面纱离开风棘城,永不回头。”
“但那样,我就永远不会真正知道自己是谁了。”德马库斯抗议道。
瑞尔塔娜向前欠身。“或者搞清楚面纱说你堕入罪孽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德马库斯揉按眉心,好像在按摩刚出现的头痛。“在我最初的记忆中,我用面纱勒死了一个牧师。我记得他叫塔西斯。一个欧格玛的牧师。”
“哦,”瑞尔塔娜说。
钱特问:“这个塔西斯就是化身要你打发的人吗?”
“不,塔西斯是把我介绍给化身的人。化身让我对付的人叫安卓尔·亚那瑟。他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
钱特耸耸肩,瑞尔塔娜说:“以前也没听说过。”
店里又恢复了安静。钱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研究起......使徒来。
德马库斯突然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去哪儿?”钱特说。
“离开这里,直到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我的脑袋有爆炸的危险,我不应该把你们两个拖进我的问题里。”
“是我自己偷了你的围巾,你这个白痴。”瑞尔塔娜说。“然后卡尔坎想杀了我。没有人对我下毒手还能逍遥法外。干我这行,你不能让别人欺负你。我敢打赌,他也是你的克星!我很乐意免费为你提供帮助,你可别逃避。”
“而我,”钱特说,“单从信息角度考虑,就已经有太多收获,不能不帮你搞清楚这一切到底从何开始。”另一方面,他并没有说,我希望你的神秘克星不会决定先干掉你的新伙伴,从而扳回一局。我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在算计我了。
瑞尔塔娜哼了一声,“更不用说和一个神圣杀手厮混能获得的声望。”
“你在说什么?”钱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女人。
“我知道你的圈子,莫尔文。和你交往的人让我的小偷小摸如同儿戏。”
他的脸感到温热,但他没有反驳瑞尔塔娜。相反,他盯着德马库斯说:“看来你在这件事上有盟友。如果你真想解开自己的过去,在我们的帮助下,你能更快更容易些。”
德马库斯长出一口气。最后他说:“你们是对的,谢谢。”
“很好,现在坐下吧。”瑞尔塔娜说。“因为我想知道,你在山洞里找到我之后袭击我们的那个四臂生物到底是什么。”
德马库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钱特不想把自己的麻烦告诉德马库斯和瑞尔塔娜,这不关他们的事!但他已经被咬得够惨了,知道对朋友守口如瓶是自讨苦吃。“听我说,我自己也树了几个敌人,有一个非常难缠,可以说是我的克星。”
“真的吗?”瑞尔塔娜说,但语气中丝毫没有惊讶。
“但他们大多是街头混混,不像追杀我们的那些怪物。我不认为这与伏击我们的恶魔有关。我认为我们必须假设它是为了找到并打发德马库斯。”
“墓穴之物就像是我在神殿醒来时攻击我的更强大版,它在攻击我们的时候,还说了一些关于上古元素之眼的事,我们知道密团与此有关。”德马库斯说。
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是很难相信密团母巢已经被毁。”
“亲眼所见。”钱特说。“不管怎么说,如果密团与上古元素之眼邪教有锁牵连,那也就不足为奇。不管有多疯狂,上古元素之眼都不是好惹的。”
“现在,”瑞尔塔娜说,“你的面纱显然已经耗尽了它的沟通能力。直到下一个恶魔出现,再次试图杀死我们没有一点线索。”
钱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就在他们抵达密团总部之前。
“什么?”德马库斯说。
“还记得我们在母巢前看到的那辆黑色马车吗?我们到的时候它正在开走。”
德马库斯点了点头。
“宫廷里有人知道密团的干预行为,至少,据莱赫伦副官说,他们知道恶魔入侵的事。”
“黑色马车?”瑞尔塔娜说。
“是,镶以如冰的纯银。”
瑞尔塔娜吸了口气。“只有女王才用这种马车。”她说。
“你确定?”钱特疑惑地看着她回答。“我想可能是王室的使节。”
“嗯......我以前认识一个和女王关系很好的人,阿拉坦将那辆车留给了她自己。”
钱特目瞪口呆。“你认识女王?真不寻常!你能安排一些会面吗?”他笑出来,想象自己与阿拉坦女王交谈的情景。
“我没说我认识女王,我认识女王的一个助手!”
“谁?”
女子一脸不确定,钱特认定瑞尔塔娜不习惯这种情况。
“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如果我们要在有人派另一个怪物追杀德马库斯之前查清这件事,就必须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求得所有的恩惠。”
瑞尔塔娜说:“我认识女王的侄女。”
“吼吼!”他啼笑皆非。“直达顶层!”“如果传出去,我有时是女王的亲信——”
“但是......她讨厌我。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见我,更别提安排见面了。”
“她叫什么名字?”
“卡曼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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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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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瑞尔塔娜拖向她既害怕又渴望的会面,但她的胃完全无法理解她,只觉得恶心。
救她的人还在留当铺里,但她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她坚持让他们等到天黑再去拜访卡曼妮,那个女人不会喜欢再见到瑞尔塔娜,更不会乐意看到疏远的朋友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何路人都能看到时,和两个粗鲁的男人一起出现在她家门口。
因此,他们放松了警惕,尽管胖店主因为有可能见到女王而异常兴奋。当瑞尔塔娜对他关于他们有多大可能真正踏入觐见厅的大胆猜测沉默不语时,他便回到了店铺楼上的房间小憩。德马库斯忙着翻看钱特给他看的几本旧书。
瑞尔塔娜决定离开自己的居所,在这等待日薄西山,她在店外的广场找个地方坐下。钱特的当铺位于黑暗深渊的边缘,离悬空的微光很远,因此广场上有一部分地方可以享受到午后的阳光。
她花时间来思考德马库斯。瑞尔塔娜对表面的判断很警惕,她自己的生活有太多依赖于操纵人们对她的看法和反应。因此,要让她相信德马库斯活过很多世,相信他是一个曾经与众神擦肩而过的使徒转世......那么,这需要更多的证据,而不是这个人声称的记忆和在围巾上写下的提示,无论它的名字多么令人印象深刻。
当然,卡尔坎试图进行的谋杀让整件事太过私人化,不容忽视。如果卡尔坎再来找德马库斯,那么瑞尔塔娜就会躲在附近,把一段削尖的钢钎插入他的内脏。
所以她一直在观察广场上的来往行人。元素裔是个多元的民族,但瑞尔塔娜已经习惯了同胞们华丽的服饰,这些服饰往往是为了进一步突出大多数元素裔脸上的特殊颜色和能量纹路。
瑞尔塔娜的注意力会自动被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脱颖而出的人所吸引。她见过这样的人几次,从他闪闪发光的皮肤上可以看出,显然是个风元素裔,尽管他大部分时间都被破裹布包裹。在广场入口附近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面前的街道上摆放着一顶宽边帽,接受善意的陌生人投来的硬币。就瑞尔塔娜所见,他的运气相当不错。
最后,太阳终于落到了阿卡纳水瀑下面,那里是风棘城的悬崖峭壁的汇合之口。灿烂的金光闪耀了几下后,让位于无垠的暮色。
她站了起来。没有阳光温暖的抚摸,卧倒在广场上并不舒服。脖颈因为躺卧而僵硬,于是她缓缓转动脑袋。
德马库斯从店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扫视广场,直到看到了她。她点头致意。
“你休息好了吗?”他说。
她又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也准备完善。去看你的朋友吧。”
“稍等。”瑞尔塔娜推开德马库斯走进店里。
当铺老板正趴在柜台上切牛肉干。法布勒绕着他的腿‘喵喵’叫,好像它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瑞尔塔娜进来时,钱特抬起头瞥了一眼。他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肉块不够小,她吃不下去。”
“当然。说吧,店主?”
“什么事?”
“你手头有什么武器?除了那把菜刀,短剑在墓穴下面丢了。还有一把匕首。”
钱特看着德马库斯,他跟着瑞尔塔娜回到了店里。“你能完成这个吗?”
“呃,当然可以。”刺青男接过了当铺老板未完的工作,不过速度和精准都有所下降。法布勒的喵喵声越来越可怜,越来越刺耳,她不得不忍受更长时间的等待。哦,这就是虐待!瑞尔塔娜想着笑出了声。
那个人类把她带到一个箱子前,里面有一把战斧、一把弩和一套配套的漆柄长剑。她张了张嘴,想耐心地解释一下匕首和战斧的区别,但钱特拉开了陈列柜下面的一个又宽又窄的抽屉,露出了五把短剑。
她闭上嘴仔细检查了这些武器,几件明显是装饰,但有三件货真价实。剑的设计必须符合其预期用途。她辨认出的三把剑都是普通的长条钢,但其中一把是花纹焊接,从剑身底部到剑尖的厚度逐渐变细,让瑞尔塔娜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做工精细的宝剑。剑柄用皮革紧紧包裹,皮革可能曾被染成白色,但由于长期使用,颜色已变深。护手附近的刀刃上刻有一片雪花。
“这个雕刻有什么意义吗?”她说。
“典当这把刀的人没说,如果这把刀有魔力,他会指出来的。当然,也有可能这把刀是偷来的,也许它确实意味着什么。”他耸了耸肩。
她从抽屉里拿出这把刀,试验性挥了几下,又刺了几下。“就要这把了。”她说。
“选得好。”
他关上抽屉,又打开了第一个抽屉下面的另一个。乱七八糟的匕首堆满了抽屉,没有一把用作装饰,所有的匕首目的只有致人死地。她笑了笑,选出十二把来。
“恢复后备药品怎么样;还有那些药水吗?我总是喜欢至少带一种。”
钱特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拇指大的蓝色液体。她用手掌轻轻一按,灵药消失。
“光源?”她问。
那人指了指架子上的蜡烛、灯笼、日光杆和火把。她拿起一根日光杆。
“所有这些多少钱?”她一边说,一边把匕首藏进了缝在盔甲上的各种暗鞘里。
钱特说出一个数字,她又还了一个价,就这样,直到最后她把短剑收入肩上的剑鞘。当铺老板咧嘴一笑,接受了她最后的提议。
她又可以全副武装了,她想。现在就让卡尔坎来找我吧!
德马库斯剁完肉。他把一窝肉干刮到碗里,放在地板上,尽管法布勒在把它拿下来时差点把它打飞。
他们离开了。
黄昏通常是瑞尔塔娜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千万灯盏点缀在崖壁上,在壮丽的悬崖之城的浮光掠影中烁烁闪动,令人叹为观止。但她向内望去,重温了与卡曼妮最后一次详见。她尽量不去回想。事实证明,思考其他事是一种技能,而她在这方面已经有所提高。
只是今晚的旅行注定要在卡曼妮家门口结束,那个可怕的夜晚又向她袭来。
她在自己的阁楼里,品尝着来自坠星海以西某个著名酒窖的美酒。卡曼妮冲了进来。
卡曼妮一不高兴就会大喊大叫,脸涨得通红,手像小鸟一样飞舞。瑞尔塔娜见多了,知道这个女人的刺耳言语只是一时的骚动。卡曼妮虽然脾气暴躁,但她总是愿意用忏悔的话语和安静的陪伴来安慰自己。
那一次,卡曼妮并没有挥舞着手臂,满脸通红地进门。她面色苍白,沉默寡言,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情感,脸像悬崖一样神采全无。
哦,该死,瑞尔塔娜想。
“你怎么能这样?”卡曼妮说。她的声音因疲惫而沉闷。
“我怎么能怎样?”瑞尔塔娜这样说。
但她知道为何,负罪感像劣酒一样在她的喉咙里升腾,卡曼妮知道。瑞尔塔娜咽了咽口水,努力构思下一句话。她必须把每一句都说对——
“你怎么能这样拿我们的友谊做交易?”卡曼妮说。“我以为我们......”那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吵嚷。她只是垂下了头,表示无奈。这个微小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瑞尔塔娜的嘴边浮现出否认的念头,但她无法将其强行挤出。这样没有任何好处。
卡曼妮显然发现王宫门厅里的阿卡努尔第一位女王的画作不见了。她显然认为是瑞尔塔娜拿走了那幅画。
她猜对了。
瑞尔塔娜的泪水夺眶而出。卡曼妮永远不会原谅她,但她必须尽力弥补。
“我可以解释!”瑞尔塔娜说,声音紧绷。“我本来打算把它带回来的!我只是借了两个星期,这样我们就可以研究一下它的款式,把它弄得恰到好处;我和我的朋友瑟雷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卡曼妮只是盯着她看,她的表情就像动力钻头一样让瑞尔塔娜厌烦。“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只是一场骗局,我还傻乎乎地上当。就在我带你参观王宫的那天,你偷了东西。你一直在利用我,这是你一直以来的计划。”
“不,不是那样的!我那时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瑞尔塔娜。我以前都听过了。我觉得你的小偷小摸刺激大胆,它们让你变得危险,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亲戚,我真是个傻瓜。”
瑞尔塔娜又咽了咽口水,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完全可以想象卡曼妮怎么想。她说的任何话听起来都空洞无力,都是编造的借口。如果事情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的活动一定会完美收场。
当然,事情还是出了差错,第一位女王的名画不仅没有在王宫外待过一夜,反而失踪。那个混蛋瑟雷斯带着画跑了!前两个晚上,她一直在他最喜欢的地方找他。
“卡曼妮,求你了,我本来打算马上把它带回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还想再按照第一件的风格设计两件,我想给你个惊喜!”
“那它在哪儿?”卡曼妮的声音依然死气沉沉。
“我......我弄丢了。但我正在找,我会把它找回来的。我保证!”
卡曼妮面无表情,始终没有动摇。“我再也不想见你了,别再联系我,如果你联系我,我会向卫队举报你的盗窃。”
就这样。
她想,如果你活得足够长,你就会积累起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抹去的记忆。她花了几个月时间来忽视的那种越来越强的空虚感,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
她的靴子踩到了路边,瑞尔塔娜生气地把手抽回。她一直在走路,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夜晚万里无云,凉爽宜人。德马库斯和钱特还在跟着她。由于她决定绕道而行,狭窄的街道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们已经走到去卡曼妮家的半路上,她想,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没事吧?”德马库斯说。
她回头瞥了一眼,点点头,然后看到一个身影从高窗投射下的光亮中走过。那是她之前在当铺外的广场上看到的乞丐。他头上戴着那顶用来收集他人慷慨馈赠的帽子拉得很低。
“等等,”她说着指了指。
钱特和德马库斯都向后瞥了一眼。
德马库斯说:“什么?”
乞丐看到了她的手势。他急忙朝他们走来。
瑞尔塔娜低声说:“那个家伙在广场上乞讨,现在他跟着我们。”
那个人僵住了,“真是被鲨鱼咬了!”他骂道。
德马库斯说:“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希望不知道。”钱特说。
乞丐走近,脱下帽子,夸张地鞠了一躬,瑞尔塔娜意识到这是在嘲笑自己。她猜测这个人是风元素裔,尽管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无法确定。
“你好。”陌生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叫伊纳金。”
“那个造谣者?”钱特说道,声音有些不确定。
瑞尔塔娜踱步向前,直到与德马库斯和钱特两人保持一线。
“是同一人。”新人说。“不过,比起空穴来风的猜测,我有更实质性的东西要告诉你,钱特·莫尔文。”
人类从鞘中拔出匕首,刃尖指向地面。“那是什么,你这块黏糊糊的猪内脏?”
德马库斯扭头盯着这个人类。谩骂声也让瑞尔塔娜大吃一惊,她做好了迎接麻烦的准备。
伊纳金调整了一下帽子,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和你谈话了,这里远离你的家和和平使者的巡逻路线。那么,你拿到了吗?你又落后了。这已经是第三次。”
“滚出去!”钱特说。“我告诉过拉内格,我会在一天内拿到!”
“是的,但如果我能早点把它从你身上抖出来,我就能得到奖金。”
德马库斯向前走了一步。“听着,我们没时间胡闹了。你为什么不......”
伊纳金掐住了德马库斯的喉咙。伊纳金的手前一刻还在他身边,下一秒就掐住了德马库斯的脖子。使徒发出了惊讶的哽咽声。
瑞尔塔娜低喝一声,一口气翻到了空中。当她落下来的时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踢出一脚,目标是伊纳金的头顶。
在最后一瞬间,伊纳金将挣扎中的德马库斯挡在了自己和瑞尔塔娜之间。她的靴子狠狠地砸在德马库斯的头上。
瑞尔塔娜跳下马来,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盟友在猛攻下失去知觉,她下手太重。
伊纳金大笑着把俘虏瘫软的身体扔到一边,另一只手拔出了刀。德马库斯像个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
她从剑鞘中取出新的短剑,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德马库斯,又看了一眼钱特。当铺老板站在原地,匕首已经准备好。但他显然犹豫不决。
“帮我把这个酒囊饭袋放倒!”她喊道。
钱特说:“比这更复杂......”
伊纳金笑了笑,说:“别把自己卷入这场战斗,瑞尔塔娜。亲爱的莫尔文犹豫不决有他的原因。如果你不想同样被卷入你不了解的事中,那就走开。”
她才不管自己会不会成为......
他的话全部击中了她。“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认识很多风棘城人,虽然他们不认识我。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谣言’常常正确。就像我之前说的,小偷,走开,否则所有人,不止是我,都将知道你的名字。”
瑞尔塔娜犹豫了一下,空行者公会的低级信使的身份是她赖以生存的门面。这个伊纳金,如果那是他的真名的话,竟然威胁要剥夺她。
她很生气。
“你以为对我为所欲为?”她说。“那你根本不了解我。”
她向前走去,短剑已备好。她旋转剑尖,试图吸引伊纳金的注意,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拔出并甩出一把匕首。
伊纳金向后一跳,旋转的剑刃擦肩而过。
“钱特,帮我!”
当铺老板面露难色,用失败的腔调说:“如果我们伤害了伊纳金,我身边的人会付出代价的。不要攻击他。”
理解像一盆冷水泼向她。这个人,或者说是伊纳金的手下,正以钱特的无动于衷相要挟。
“好吧,该死。”她说。
伊纳金笑了起来。“现在你明白了,亲爱的瑞尔塔娜。让开,我和你那位超重的朋友有事要谈。”
她咬紧牙关,考虑着不顾后果地朝这个居高临下的混蛋肚子上捅一刀。
“钱特说他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想找他得过我这关。”
“瑞尔塔娜!”当铺老板惊慌失措地说。
伊纳金咧嘴一笑。一束电火花帽檐下闪耀,划过他的头顶,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他不是之前一直确定的风魂;伊纳金的先祖乃是风暴!
“别担心,钱特,”那人说。“在谈你的账目之前,我不介意先把这些垃圾处理掉。你别插手,乔尔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那个荡妇......”
荡妇!她决定让伊纳金去死。
伊纳金抬起一只手,一道雷光闪过,转瞬间将她击中。她在灼烧神经的力量中惨叫,摔倒在卵石上,幸好被一个集雨水桶挡住。木桶里散发着积水的恶臭。
衣服在冒烟,右半边身体也失去了知觉。她保住了剑,但只是因为她无法松开自己的手;她的手臂几乎无力地垂下。
她为自己的逞强感到后悔。伊纳金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厉害。卡曼妮常说,瑞尔塔娜的脾气会要了她的命。
“你躲在哪,小鸟?”伊纳金唱道。
她吹了一口气,握紧匕首,等待着。
伊纳金走了过来,就像她希望的那样,靠得有点太近了。牛皮大王通常都过于自信,她自己也犯过同样的错误。
他张开嘴,可能想吹嘘自己如何轻而易举地把她打倒。瑞尔塔娜双腿一蹬,仰面朝天。然后,她把两条腿伸到胸前,向上飞踢,正中造谣者的下巴。他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而她则滚到了他的脚边。
手中匕已飞出,但伤口的疼痛让她无法瞄准。匕首没有刺进他的喉咙,而是沿着伊纳金的肋骨滑过。
他抬起手,似乎准备再放出一招。
瑞尔塔娜的目光被伊纳金身后黑暗中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巷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一个影子——不。一个由影子组成的人,挥舞着一把微光闪动的利剑。眼是深邃的空洞,鼻是残酷的斜线,面孔是一张面具,连恶魔都会感到恐惧。
影人向黑暗中走了一步,又在离伊纳金十几步远的地方重新出现,就在伊纳金身后。
这个人......是德马库斯!就在她认出他时,那层朦胧的薄膜也消失无踪,德马库斯将面纱套再伊纳金的脖上。
伊纳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自信满满的表情顿时荡然无存。
德马库斯在伊纳金耳边说:“我说过,我们没时间陪你。”
“别杀他!”钱特叫道。
使徒没有听到,或者说他选择无视。他的双手就像钢簧,只为完成一项任务。
“德马库斯!”钱特大喊:“住手!”
恳求声终于传入耳中。德马库斯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像是如梦初醒。
松开面纱一端,伊纳金倒在了地上。造谣者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阵滚烫的疼痛侵入了她的意识。丑陋的黑色伤口沿着右侧延伸,伤口只烧灼了一半,还在渗血。真糟。
这水蛭生得白痴伤得她可不轻。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伊纳金身边,打算给他的肋骨来上一脚。
钱特抢在她前面,伸出双手。“不,求求你。”
她咆哮道:“如果我再见到你,你这个杂种,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剥了你的皮。或让我的朋友来做个了结。”
伊纳金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开了。至少这个人在消失之前还算识相,没有挑衅什么。
瑞尔塔娜眯起眼睛看着德马库斯。使徒按摩着太阳穴,好像太阳穴很疼。“那么......那是什么鬼?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刚才看到你制服了伊纳金,就像皇室手下的精英和平使者制服了公路上的强盗一样。”
“我......感觉很自然,我只是让自己随心而动。真是令人振奋,我感觉自己掌握了一切 但现在......它又消失了。”
“很好,”钱特说,“我不太我刚亲眼所见之物。”
德马库斯似乎脸红了。
瑞尔塔娜吸了吸鼻子。使徒的过去潜藏着什么?显然是比卡尔坎更致命的东西——德马库斯本人。她想,消息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用不太稳的手指着典当商。“那么,造谣者为什么盯上你了?”
“跟你没关系。”
“不敢苟同。”她说。愤怒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我觉得自己半生不熟!”
人类看着街道。“我欠了一个叫拉内格的人一大笔钱。我在执行‘还款计划’,但他的利率保证我永远不会成功。”
“拉内格?”她说着摇了摇头。“你绝对不想让这个人和你为敌。他控制了你什么?”
“拉内格抓走了我的儿子。”
她叹了口气。和她想的差不多。令人担忧的是,拉内格雇来的人也知道她的名字,但她想,在某些圈子里,‘盗贼’瑞尔塔娜有些名声。显然,这个圈子包括像伊纳金这样的食粪者。
“我并不想把你们俩都牵扯进来。”
德马库斯似乎控制住了自己。他拍了拍钱特的肩膀,“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我。无论有多大危险,我都愿意帮助你作为回报。”
“感谢。”
瑞尔塔娜考虑过表达类似的情感,但她觉得钱特也许能自己想出来。
“我们离开这条小巷吧。”钱特说。“伊纳金不喜欢独自旅行,没有后援。只有他的傲慢才会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单枪匹马地对付我们。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可能正在召集他的手下。”
“没错。”瑞尔塔娜说,烧灼感一闪而过,不禁吓了一跳。“卡曼妮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他们继续赶路。才走了几步,伤口的疼痛就压得瑞尔塔娜无法喘息,德马库斯拉起她的左臂帮她支撑。
“喝下你的疗伤药吧。”钱特说道,声音有些担忧。
她摇了摇头。“这不是小烫伤。它需要更多,而不是单一的恢复药剂。”
德马库斯看起来很担心。“那怎么办?”
“我们继续走。”她说。“卡曼妮可以帮忙。”
当他们到达时,她的皮肤就像着了火一样,气喘吁吁。他们走进了主路后的一条窄路,这是她过去经常使用的一个无人问津的入口。
通往卡曼妮公寓的天井门两侧有两个花盆。花盆里种着茉莉和鼠尾草,它们散发出的香味让瑞尔塔娜暂时忘却了痛苦。有多少次,她和卡曼妮在凉爽的夜风中抬头仰望星空?星与月,卡曼妮是如此地热爱它们。
钱特敲响屋门。
“稍等一下。”她低声说。
他们等着,德马库斯扶她坐在两把木椅中的一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束光划过天井。门口的人影犹豫了一下。那是一个身穿苏伦银星牧师长袍的女人。
“是谁?”卡曼妮的声音传来。
“是你的朋友瑞尔塔娜,她受伤了。”钱特说
门打开,卡曼妮走了出来。
“瑞尔塔?”卡曼妮说。她关切地皱了皱眉头。只要看到地魂,痛苦就会减轻一点。一点点。
“你好。我......很抱歉打扰你。但这很重要。看——”
卡曼妮弯腰抱住了她。她惊讶地想要回抱,但这个拥抱又给她带来新的痛苦,她哭了出来。
“怎么了?”卡曼妮说。
典当商说:“是我的错。一个债主来找我。他伏击了我们,恐怕你的朋友也在交火中。”
“一个混蛋风暴魂用闪电打了我。”瑞尔塔娜用微弱的声音证实道。
卡曼妮把手放在了瑞尔塔娜的额头上。她的手掌冰凉,触感本身就能抚平她发热的皮肤。卡曼妮低声说道:“赛伦涅阿,请赐予她安宁。”月光从卡曼妮的手中洒下,银色的光芒洗刷着瑞尔塔娜。就像在尘土飞扬的阳光下劳累了一个下午后,大口地渴饮清凉的水。疼痛在几个心跳中逐渐减弱,直到只剩下隐隐作痛。
瑞尔塔娜紧紧握住卡曼妮的双手,默然致谢。
“我很高兴你们找到了她,”卡曼妮对钱特和德马库斯说。
德马库斯缓缓地点点头,似乎还在为卡曼妮展示的神圣魔法而分神。他说:“我们必须这么做,她有我需要的东西。”
她想,卡曼妮说找到她是什么意思?卡曼妮是怎么知道她失踪的?她说:“呃......这是怎么回事?”
卡曼妮说:“我在阁楼找到了你的字条,瑞尔塔。”
“你找到的?可德马库斯和钱特说......”
地魂摇了摇头。“有人告诉我,有人在找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面具的风魂窃贼。我知道一定是你。我想这可能与......那幅画有关。我担心你会惹上大麻烦,所以我去了你家 你没有回答,我就自己进来了,看到了你的字条,你还没有回来......”
“我们就是那个找你的‘人’,”钱特说。“卡曼妮找到了我们,把纸条给了我们。”
“我告诉他们你失踪了。还有......如果他们找到你,不要提我的名字。”
“哦,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
土魂看着她,似乎听了一整首歌,眼神黯淡。
这已经足够了。她想,担心并不意味着卡曼妮已经原谅了她。
瑞尔塔娜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害怕从嘴里吐出的都是错话。借口、歉意,或是关于如何把画拿回来的计划;这些都只会让银星想起他们当初为什么会如此激烈地争吵。
“瑞尔塔,见到你真高兴。我很高兴你没有受到伤害。”卡曼妮终于开口了。
能从卡曼妮嘴里听到她的昵称真是太好了。除去地魂,没人叫她瑞尔塔。遗憾刺痛双眸。她想告诉卡曼妮她有多抱歉,多伤心,她的惊喜变了质,这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以前也说过这些,但第一次并没有打动卡曼妮。
钱特清了清嗓子。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他说。“但其实我们想和你谈点事。”
“什么事?”银星狐疑地看着典当商。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们,这可能是强人所难,但这非常重要——”
瑞尔塔娜把手搭在钱特的胳膊上。“让我来。”
她看着卡曼妮的脸。“火暴密团正在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我的朋友们可能知道一些内幕。我们需要见你的姑姑——阿拉坦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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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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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棘城
不老之人之年 (1479 DR)


谜言在狭小的牢房里转悠,宿主的双臂被绑在墙上。牢房的墙壁。这是谜言吩咐在母巢地下建造的几间牢房之一,当它的宿主沉睡时,谜言就会利用它所居住的躯体窃取权力。
恶魔思考片刻,它的仆人显然按谜言的最后指示去做,并确保它那不听话的宿主不会乱跑。但是,既然它已经重新控制了谜言,仆人又该去哪释放它呢?
没关系,铁链和栅栏只会带来不便。
和谜言一起被绑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血肉模糊的凡人。谜言伸展肉体的嘴唇,露出它的牙齿。最靠近的那个满脸伤痕、胡子拉碴的男人脸色发白;谜言的微笑出了差错。
恶魔将自己的天赋迷梦地植入了那人内心。
凡人的意识是无定形的情感漩涡,就像帽子戴在巨石上一样压在潜意识之上。所有这些所谓‘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都一般无二,他们的潜意识中潜藏着更多不为他们所知之物。谜言将它的天赋变成银钩,将它插入了那个尚未形成的漩涡中,拽出一个蠕动的梦魇。从那人的眼睛、鼻子和尖叫的嘴里流出了半透明的原生生物。
这个半成品很快就失去了实体。在谜言的精神注视下,四肢一个接一个充实起来,变得有颜色、重量和深度。每一根都是撕裂的引擎。头部最后形成。这东西没有口;男人的噩梦给它一排闪烁的猩红水晶眼,而那是通常该有的口腔。
“把我从这些锁链中释放,”谜言命令道。
那东西晃了晃脑袋,表示同意,伸出一只畸形的爪子,折断锁住谜言身体的铁链。
接着,谜言指向门扉。
噩梦跳下肩膀,冲了过去。铁栅栏被撞开。
谜言迈着僵硬的腿走出牢房。梦魇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显然因用力过猛而受伤。这可不是谜言最明治的作品之一。
潜意识中的恐惧之兽被谜言吸引。它们情不自禁,把它们从夜魇中召唤出来,并赋予它们半人半兽的血肉是谜言的魔法。
“我给你取名为破门者,”谜言对着怪物说道。
在谜言的面前,这东西天生的破坏欲被压制。“现在向比我们更强大的力量起誓,如若你不接受,我将把你变回虚无。但如果你以我透露的名字起誓,你将毫无疑问地为我效力,以免遭受比解体更严重的惩罚。”
那东西眨了眨它的多眼。谜言认为它同意了,“你在此永远向那个超越我力量的实体宣誓,就像大山遮蔽卵石。我向上古元素之眼宣誓,他将永远监视所有以祂之名宣誓的生灵,知道向他宣誓者是否忠诚。”
更多次眨眼,谜言用自己的天赋触碰了这个生物,并看到这些话产生预期中的效果。这东西天生具有恶魔反抗的本性,促使它挣脱一切蛊惑。但刚身披血肉,又有助产者在场,它很容易受到暗示。只要条件合适,期望和信念与束缚的魔法一样强大。
谜言憎恨自己沦落到召唤上古元素之眼的力量。但是,在这个新世界里,它的前景已经渺茫。谜言与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最初的设想相去甚远。
它在这片大陆上的第一个宿主曾是上古元素之眼的真正信徒。那个人和他的同伴们早就做好了迎接他们的主人的准备。最后,他们所做的只是为努阿林、谜言、斯库尔和其他所有从宇宙化石中释放出来的实体敞开自己的宿主之门......
但就在他们踏上宇宙毁灭之路,与被束缚的、无力的上古元素之眼一起前往地狱之前,灾难降临了。
他们失败了。
谜言失去了它所有的兄弟姐妹,除了斯库尔,谜言看到斯库尔的倒下,在这之前,它以为这将是它们最后的毁灭。
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一无所知。直到火暴密团的打捞者发现了谜言被烧焦的部分,并把它带到了母巢。
谜言眨了眨眼睛。结痂破裂,像沙砾一样摩擦着眼皮,谜言明白,它太久没眨眼,全神贯注地思考。宿主的视力已经干涸,一切都变模糊不清。
真讨厌。它揉着自己的眼睛,有节制地抽搐,以免把柔软的球体完全从宿主的脑袋里揉出。精细的控制能力在不断提高,但身体的力量也在同步增强,这意味着谜言必须注意不要伤到自己。但总的来说,这还算是好兆头。
蜕皮迫在眉睫。在宿主的意识清醒时,它只需要再忍受几个无意识期。之后,谜言将完成蜕变,而它的宿主也将永远消失,被蜕变所淹没。
蜕皮后,它将变得更加强大,而这种强大来得太快。在这个与兄弟姐妹分离的新世界里,谜言的能力被削弱。它起初只能勉强召唤出令人惊恐的影子。
野性的本能让谜言增强了它的力量。
它嗅出了那些奇术魔法的回响之地,很久以前施放的魔法在那里留下印记。更妙的是,它还发现了一些地方,那里的精神能量仍然起伏不定,现实的结构被拉伸。规则在这些空间不断变化。在这样的地方,谜言发现自己的力量被放大,它可以把潜意识中的恶魔召唤到这个世界,其威力几乎不亚于它曾经孕育的那些,尽管偶尔也会发生意外,但除了它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恶魔能从意外中归返。
谜言曾经历过挫折,这对于像它这样的恶魔几乎无法承受。尽管它的进展缓慢,但事实是,只要它仍孤军奋战,就永远无法夺回它本应拥有的一切。它似乎不太可能实现谜言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共同的宏伟愿景。
谜言想起了上古元素之眼。谜言最初的宿主是如此毫无疑问崇敬这个实体,以至于他和他的伙伴们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交给了谜言和其他瘟疫恶魔。
这种不假思索的奉献有其力量。
因此,谜言在托瑞尔复活了上古元素之眼邪教。
作为对力量和信徒的回报,谜言承诺制定一个计划,将其释放到费伦大陆。
它让每一个凡人仆从都向上古元素之眼起誓,并孕育噩梦。它将自己塑造成了上古元素之眼能力超群的邪教领袖,伟大的上古元素之眼所有指令都将来源于它。
它的力量也因此不断膨胀......
谜言在破碎母巢的下方地窖中蹒跚而行,直抵巨大的地下空间。囚室鳞次栉比。
从生锈的铁栅栏后面传出低声的啜泣、祈祷和绝望的誓言,甚至还有几声疯狂的笑,但在吵嚷的咔嗒声中很难听到。
牢房的排列方式使所有牢房都能鸟瞰到囚室的中心,也就是囚坑。
持续不断、饥肠辘辘的嗡嗡声就是从中央空腔发出。
深坑是谜言的第二次机会。
谜言走到沸腾的火口边缘,回想起它的邪教计划开始不久后,如何感觉到微弱的骚动。一个熟悉的存在,就在风棘城的南方。仿佛是上古元素之眼自己送给它的礼物,用来启动对被禁止的神灵的崇拜!
谜言辨认出了只有它兄弟姐妹才会出现的迹象,谜言派出了死忠梦魇去接回它的兄弟。谜言的干部们历经数月找到的东西都被投入坑中。
坑里到处都是昆虫。颚蚁、跳蛛、各色蟑螂、跳蚤、飞蛾等等蜂拥而至。许多蝇虫都非常大,几只飞蛾的翅膀宽达两手,带刺的长鼻甚至能几英尺长。苍白的光芒从闪电虫肥大的腹部涌出,亮得连谜言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你好,斯库尔。”谜言对着坑洞说。“能听到我吗?”
昆虫们继续疯狂地乱窜,因它们只是虫子。但总的来说,它们含有谜言的兄弟姐妹的种子。
这次虫灾代表了几个月的耐心收集。这还不是全部;许多谜言的梦魇和暗中效忠的密团教徒仍在风棘城南方执着完成任务,在阿卡努尔的扭曲土地上寻找藏有斯库尔精华碎片的蚁群。
“耐心点,我的兄弟。”谜言说。“你很快就会像我一样,在吃饱时醒来。你饿了吗?”
谜言转过身,指着其中一间牢房。
“不!”铁栅栏后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喊叫。
谜言对面前的噩梦下达指令,破门者飞快地穿过凹凸的岩地,来到牢房前。
“把门打开,别弄坏了。”谜言说。
太晚了,牢房的门已经从铰链上脱落,牢房里的人在高声叫喊。谜言在想,是不是应该解除对这个噩梦的束缚,再试一次?
破门者走了进来,弯腰拽住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拧断锁链。
她试图逃跑,但破门者像对待一个任性的两岁小孩一样把她抓了起来。
谜言指了指深坑。女人拼命挣扎,几乎要挣脱噩梦的控制。
破门者走到坑洞前,将女人高高举起,越过坑洞边缘。尖叫声推至顶点。这让谜言的宿主心烦意乱。
“把她扔进去!”
破门者松开了女人。
大量乱窜的昆虫打断坠落,然后蜂拥而至,就像第二层皮肤覆盖着她,包括甲壳、甲质的腿和下颚。哭喊声变成了绝望的喘息,从坑洞漏斗状的墙壁中冲出,在密室中回荡。
其他俘虏在同情、恐惧和害怕中呼喊着;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并无不同,即使他们不知为何。他们的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向深渊喂食一条生命,斯库尔就会强大一分。很快有一天,就会有足够多的俘虏牺牲催化斯库尔的思想。
谜言很快就会有一个兄弟归来,他们能在新的时空连续体中重新开始。
恶魔之梦一边狂笑,一边想象着他们将共同创造的辉煌未来。一个崩塌、燃烧、尖叫的废墟的未来!
一个上古元素之眼看着他们从里到外吞噬托瑞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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